□云韶　
　　
　　十一前夕,江西南昌汉代海昏侯国遗址公园正式开放。西汉海昏侯墓是我国发现的面积最大、保存最好、内容最丰富的汉代列侯墓葬,拿下了考古界诸多重量级奖项。随着媒体全方位、多角度的宣传、推广,海昏侯国遗址的知名度不断提升,持续受到公众的关注和热捧。海昏侯国遗址公园开园首周,游客数已超过3万人次。
　　海昏侯国遗址,墓主是刘贺。提起这个名字,许多人可能会感到陌生。但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名气可不小。《三国演义》董卓在废汉少帝时曾言,他此举效仿的是“伊尹、霍光”。伊、霍两人都是有名的权臣,他们都曾废黜过君主,伊尹将太甲放逐在桐宫七年,而霍光只让刘贺当了二十七天皇帝。
　　在海昏侯国遗址公园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刘贺的墓葬。据报道,该墓葬平面呈梯形,占地约4.6万平方米,墓园内由两座主墓、七座祔葬墓、一条外葬坑和园墙、北、东门及其门阙、寝、祠堂和园寺吏舍等构成。园内有完善的道路系统和排水设施,有的祔葬墓前建有祠堂。侯墓和侯夫人墓两座主墓同茔异穴,占据了墓园最高、中心的位置,两墓共用一个面积约4000平方米的高台。其礼制性建筑由东西厢房、寝殿和祠堂组成。
　　由于刘贺生前为昌邑王,中途接汉昭帝之位,面南称帝近一个月,被霍光废黜后,以平民身份被幽禁在山东近10年,在汉宣帝年间当上了海昏侯。刘贺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将平民、侯、王、帝都体验过的人。刘贺墓因此也具有了同其他西汉列侯墓不同的气象。
　　这种气象,主要体现在刘贺墓的陪葬品上。《荀子·礼论》曾言:“丧礼者,以生者饰死者也,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事死如生,事亡如存。”在古代,中国人一直奉行“事死如事生”的观念,认为死者在阴间的生活,与阳间无二,因此,在为死者营造坟墓,埋入陪葬品时,大多仿照阳间的布局。典型的例子便是秦始皇陵,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秦始皇陵地下寝宫内“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并用金银珍宝雕刻鸟兽树木,完全是人间世界的写照。
　　刘贺的资历声望虽比不上秦始皇,但也曾面南称尊。尽管按照礼制,他不得不按侯爵的规模兴修坟墓,也无法使用黄肠题凑和金缕玉衣,但是在陪葬品方面,刘贺和他的家人却动了不少“脑筋”,在一些礼制没有涉及或者规定不清楚的地方,刘贺大打“擦边球”,力图通过这些“细枝末节”展现出自己的帝王之气。
　　在海昏侯国遗址公园的博物馆中,便展出了海昏侯国遗址各类出土文物1200余件。这些文物大部分集中在“金色海昏——汉代海昏侯国历史与文化展”展区。该展区通过对海昏侯国遗址、海昏侯墓园的完整介绍以及海昏侯刘贺墓出土的大量文物,展示了海昏侯国的历史、文化以及日常生活。据了解,此次展出的大量珍贵文物中,很多都是首次对外展出,比如“南昌”铭文青铜灯、“海昏侯夫人”奏牍、“海昏侯家钱五千”封泥匣、套箱提取的五铢钱、战国蟠螭纹青铜缶等,都是不容错过的展品。
　　从这些展品中,我们很容易就能发现刘贺及其家人的“小心思”。据考古专家介绍,海昏侯墓曾出土三堵悬乐,按照《周礼》中的礼乐制度,“四堵为帝,三堵为王”。那么在海昏侯墓出土的三架悬乐,明显高于“侯”的官职。此外,在海昏侯墓主椁室里提取了十个青铜鼎也不同寻常。关于墓葬里鼎的使用,西周时期有严格规定,帝王家也只能用九个。但是到了汉代,用鼎制度衰落,“鼎”的政治意义逐渐被剥离了,主要起到厨具兼餐具的用途。海昏侯墓的建造者在墓里放了十个鼎,也是为了显示其身份的特殊。有专家认为,海昏侯墓的修建是“按侯的规格、王的规模,透着帝的痕迹”。三种身份交织在一起,特殊而不僭越,这也是海昏侯墓的魅力之所在。
　　不过,如果就此认为刘贺在南昌过得很惬意,可就大错特错了。虽然,霍光给出的刘贺被废的理由是“荒淫迷惑,失帝王礼谊,乱汉制度”,但是从海昏侯墓出土的文物来看,情况却不是如此。从出土文物能判断,刘贺受过良好教育,特别是,他对孔子十分推崇,自己的老师王式便是一代大儒,汉代史书上也有关于他“簪笔持牍”形象的描述。他被废黜,更多是因为辅佐他的昌邑群臣对朝中局势的误判,以及他过早地锋芒外露而得罪了霍光。
　　像刘贺这样的人,即便不当皇帝,也是霍光的心头之患。因此,刘贺被废之后,被幽禁了起来,一直到霍光死去,他才被汉宣帝放了出来,当上了海昏侯。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朝廷已经对刘贺“放心”。汉宣帝依然时不时地“提醒”一下刘贺,让他承认自己皇位的合法性。
　　在这种情况下,刘贺每天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生怕哪天汉宣帝不高兴,又把自己给囚禁起来。这种不安的心情,在海昏侯墓出土的奏牍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昧死”“再拜”等格式用语的反复出现,可见刘贺家族在上书时怀揣巨大心理压力。
　　根据相关史料记载,汉宣帝为了防止刘贺到长安串通“旧部”谋夺自己的皇位,下令刘贺不准进长安进行“秋请”。所谓“秋请”就是朝聘,是诸侯定期朝见天子的制度,按汉制,每一位被封在外地的皇室子弟,都有“春朝秋请”“侍祠郊庙”的义务。过往有观点认为,汉宣帝之所以如此,实质上就是不承认刘贺的皇室子弟地位。但从海昏侯墓出土奏牍来看,汉宣帝似乎并没有这么绝情。有奏牍显示,刘贺也参与了“朝聘(秋请)”。专家猜测,很可能汉宣帝只是不同意刘贺本人亲自到长安朝觐,但允许其派遣使者,代表海昏侯国向朝廷春朝秋请。刘贺家族的奏牍写于元康四年六月辛未(十五日),很可能就是为了保证使者顺利抵达长安,代为秋请。
　　除了文物价值和历史价值,海昏侯国遗址公园还有许多亮点。如“遇见海昏”展区,便是海昏侯国遗址博物馆的一个常设互动展。为汉文化体验互动展厅,包含汉学书苑、衣冠礼乐、掌上海昏、穿越时空和巧夺天工等多个展项,互动性、趣味性在目前国内同类博物馆中处于领先水平。此外,遗址公园还开发了一系列有趣的文创产品,比如博山炉、折扇、胶带、帆布包等。其中,当卢钥匙扣和当卢书签最为特别,以海昏侯国遗址出土的两枚错金青铜当卢为灵感设计,颇为精致。当卢是一种挂在马额前的装饰,在当时是贵族的象征。
　　概而言之,海昏侯国遗址公园是一座文化宝库,期待大家进行探索,进行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