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是生命的留白

齐鲁晚报     2020年10月17日
  《让我想想你和岁月》 愚石 著 山东文艺出版社
  □愚石

  来自哪里,归于何处,我是谁,我在世界的什么地方……类似这样的问题,一直是超越文学范畴的社会学意义上的大问题,也是事关人类命运的终极思考。现实的文学实践中,确有不少作家和诗人,常常把这些问题作为文学母题,极尽可能地思考、呈现、反省、再思考,循环往复,最后的结局自然也仅仅是文学上的结局罢了。或者,还会有人走进迷途或者极端,这都不是文学的本义,更不是诗歌的必然。
  诗之于创作者,是思想的精华,是灵魂的净化,是生命苦渡的光明和希望,是万千人海中卓然而立的精神支撑,是一帧帧活色生香的生活场景中,最舒适惬意、美轮美奂的生命留白。我固执地认为,作为三十多年来一直从事小说创作的普通作者,我首先是小说家,才是诗人。我也固执地坚持着把诗歌作为生命中最美的闲笔,作为创作的灵魂引领,努力探索诗化的小说和小说的诗化。在此基础上,不断学习和思考孤立于诗歌前沿的诗人们作品的优长,努力构建作为小说家诗歌创作的自我发现、独特风格和诗人气象。
  在中外文学史上,很多杰出的小说家都写诗,邱华栋还专门翻译、编撰过一部《小说家的诗》,选取了哈金、福克纳、乔伊斯等十几位小说巨匠的诗歌名篇,意在“给读者提供一个非常新鲜的视角,那就是:小说家写的诗也可以如此有趣、生动,读者在阅读他们的小说之外,还能对作者本人有一个全新的认识。”必须承认,小说与诗歌作为不同文体,在结构方式、创作手段、表现技巧上,有着天壤之别,同时又密不可分。甚至可以说,小说是文学的骨骼和脊梁,诗歌则是灵魂和苞蕾,恰如纠缠着的灵与肉,如热闹非凡的市井和孤傲脱俗的信仰。尤其对小说家而言,两种文体之间根本没有天堑和鸿沟,却可以形成相得益彰的文学妙境与琴瑟和鸣的动人景象:小说中既可以使用大段的诗歌推进故事、升华情感,又有不经意间诗歌通感、比拟、朦胧、隐喻等艺术手段和诗歌意象的运用与开掘,并因此收到小说表达的奇效,这是诗歌与小说的完美融合。从另一方面讲,小说家独立成章的诗歌,囿于惯常的思维模式、表达样式及创作的潜意识,字里行间又会不自觉地泛溢出在创作理念、文学趣味、美学主张和艺术追求与专业诗人的迥异和差别。
  在我俗务缠身、欲念并行的繁杂生活里,我活得既不像小说家,也不像诗人:我没有小说家的“野心”和成就,更没有诗人的高贵、痴狂与豪情。我游走于文学和生活的边缘,游走于小说和诗歌的边缘,游走于此一类与彼一类的边缘,感觉自己从来都不是某一种“固定”。这是我文学创作的不幸,抑或是个体生命的悲哀?我不清楚。
  所幸,我是真心喜欢和热爱诗歌的。悲怆的酒后,苦难的雨后,各色人等的背后,我故意被落下的那一步或者半步,我沉醉其中。诗歌是我生命中的留白,被我赋予了存在的意义,让我曾经驻留过的每一片天空、暗渡过的每一片海,都有飞鸟流云,都有草木漫长。我把2018这一可知天命的特殊年份作为一个点,点前是我的前半生,有情意缱绻的爱与渴望,痛及骨和魂;点后则是我可数的未来,只配享匆匆而过的日子在手指间如流沙般漏过,却不曾察觉。无数个点连起来,无论悲喜阴晴,即是我的整个人生,也便有了恋自心生的《让我想想你和岁月》,这是我文学生涯中唯一的诗集。诗集中的每一首诗,每一个句读,都是我要呈现给读者的最美,最美的存在,最美的爱,和最美的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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