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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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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徐友根(右)和老伴坐在自己家门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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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片 本报记者 张子森
在每一个阳光充足的下午,88岁的浙江富阳老人徐友根,都会坐在自家门前晒太阳。眩晕中,他会有一种回到南方的错觉——他脑海中的南方,是比富阳还要往南的广东。
“离开那天,李玉哭成了泪人,瘫倒在码头。我躺在甲板上仰天长叹……如果她活着,应该85岁了。”2011年11月22日,阳光洒在富春江上,温暖而浪漫。富阳市大沅镇亭山村东升自然村,一个因造纸和装修业而发达的村落,徐友根又照常坐在自家门前,仰起沧桑而饱满的脸,对着太阳。“我此生还有两个梦想:一是去广东看看自己连长的坟墓；二是找回一段隐瞒了65年的爱情记忆。”
徐友根,1924年出生,是原国民党陆军新编30师89团3营7连2排上士副排长,1942年被抽调加入中国驻印度军队；1944年5月参加密支那战役；1944年10月参加南坎战役。
密支那战役和南坎战役后,已经被编入孙立人新一军的徐友根,于1946年回国,驻扎在广东深圳。
这就是徐友根印象里的“南方”,不一定会有悠长的雨巷,却真的出现了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1946年,日本已经投降,徐友根所在部队负责接收广九铁路,徐驻扎在深圳。偶然的一天,他在香港九龙塘认识了学生李玉。
几天后,深圳稽查扣押了一个深圳商人,关押在徐友根所在连队。巧合的是,这个商人是李玉在深圳的亲戚,李玉拜托徐友根能否疏通关系救人。
徐友根很给力,直接把人私自放走了。二人也从相识变成朋友,“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们从朋友变成了知心朋友。”
徐友根向部队提出结婚,但被上级以级别过低、年龄太小为由拒绝。
这或许是人生跟徐友根开的最大玩笑。如果当时通过了结婚申请,也许会是另外一种人生。但人生没有如果,这段爱情注定是一个悲凉的故事。
1946年3月,部队准备由香港开赴东北。在香港九龙,李玉哭着不让徐友根北上,“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生离死别,我们俩难舍难分。”在回忆中,徐友根“一度脱下了军装,想留在广东”。
但他考虑得太多了,“脱下军装,没有一技之长,我能干什么?”他只好安慰李玉:“放我走,只要军舰停靠上海,我一定下船并想办法把你接过去。”
徐友根把多年积攒的细软交给李玉,并将家里的地址给她。
“当时阿玉已经哭成了泪人,瘫倒在码头上。我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含着热泪,再也不敢回头。硬着头皮上了军舰,躺在甲板上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战争连年不息?为什么我生在这动荡的年代?为什么我们不能长久相叙,我是一个男人吗’?”
军舰起锚,长笛声中,一段恋情从此杳无音信。
可生活还要继续。此后,徐友根辗转国内各地,于1953年回乡。1954年,31岁的徐友根娶了比他小10岁的老婆,然后在家乡做了农民。
1958年的一天,徐友根突然收到一封发自广州的信件。信是李玉寄来的,内容大意是,她在广州一家医院做护士长,还未结婚。
“我看那字迹,根本不是李玉的。”因为当时特殊的历史原因,信虽然没被人拆开看,但来信的人和内容还是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当时就把信烧掉了。
这段往事就此尘封,再也无人提起。
2011年10月,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杭州志愿者吴缘和当地媒体发现了富阳的抗战老兵徐友根,立刻赶到徐的家里,倾听他的抗战故事。
徐友根告诉志愿者,自己此生有个愿望,想去广州看看当年的老连长——南坎战役中牺牲的一个山东汉子,后被埋葬于广东。这个心愿很快通过关爱抗战老兵网传播,被感动的志愿者决定满足他的心愿。
10月21日,儿媳妇即将陪同他前往广州,临出发前,老人害羞地说了一句话:“到了广州,如果方便、可能,我还想找一个人,她叫李玉。时间太久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李玉是谁?儿子、儿媳妇、老伴、志愿者一脸茫然。徐友根看着大家,认真地说:“李玉是我的初恋情人。”
听到这句话,徐友根的老伴哈哈大笑,“让他去找,我很放心的。”
这是个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的幸福家庭。
老伴和徐友根一路走来,如同珍惜自己的初恋回忆一样,徐友根亦非常珍惜老伴。“文革”期间,因为曾经的身份问题,徐是“反革命分子”,吃了不少苦头。“旁人都劝老婆跟我离婚,她不离不弃。”
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徐友根一度试图将这段回忆忘却。多年来,徐友根已经过惯了小百姓的生活,开始淡忘往昔的峥嵘岁月,他别无所求。
可当这句“李玉是我的初恋情人”脱口而出时,多年前那段苦涩而甜蜜的回忆如同洪水一样涌出,再也无法克制。
近万网友和媒体联动,已经在广东和香港两地掀起寻找李玉的热潮。
“如果李玉还健在,也必定是儿孙满堂了,且不说她对于往事是怎么想的,就算李玉愿意再与我相见,也怕会给李玉及其家人带来生活上的不便或负面影响。而且……”他偷偷瞄了一眼老太太,毕竟老夫妻这么多年相互扶持,感情一直很好。
“我觉得找到的可能性很小。”在门前,扶着老爸的儿媳妇说,“对他来说,说出来就是一种解脱,无论是否能找到,他都会心安的。”
阳光明媚,照得徐友根有些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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