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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2月02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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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现场伴奏的离座退场之后,北京市市长彭真笑嘻嘻地从上场门走了出来,他说:今天晚上,请毛主席和中央其他领导同志跟大家见面。
□张家善
1962年2月4日,是农历腊月三十牛年除夕。彼时,我因心直口爽,在“反右”斗争中被划为另类,在津浦铁路沿线的一个乡的村庄,接受贫下中农的“监督劳动”。当地公社遵照上级指示,为了让群众过个欢乐年,决定放假三天。我是个“分子”,虽然放假了,行动也不会完全自由,外出也必须请假。在农村劳动期间,唯一的文化生活就是独自一人躲在小屋里,埋头读书。虽然可以请假外出了,但当时并没有回家与亲人团聚的打算,准备利用那短暂的假期,去北京探望对我的学业有极大教益的肖恩师与朱师母。
当我越过五里多的山路到公社请假时,恰巧是一位分管妇联工作的领导值班,我知道她平时不喜欢别人称谓其职务,就尊称她为郭大姨。当她听完我眼含泪花的陈述后,她仿佛母爱大发、动了恻隐之心:我说孩子呀,你年纪轻轻的,满腹的学问到俺这里来干庄稼活,确实委屈你了!我仰望着她那慈祥的、爱莫能助的目光,忍不住泪珠滚落下来。当我向她鞠躬道谢,欲转身出门时,郭姨又叫住了我,她摸遍衣兜,掏出仅有的六元九角八分钱塞到我手里说:孩子,你进京看望老师,总不能空着手去啊,这几个钱虽然不多,你就随便买点什么礼品带给老师吧!
我推让不过,把钱收下后,依然泪眼模糊地迈出了公社大门,直奔约有八里路程的一个铁路小站。等了十多分钟后,登上了一趟北去的列车,在北京永定门外车站走下火车后,便急匆匆地搭乘公交车,赶往恩师家里。“哎哟,我正愁着过年家里冷清呢,你来得正好,就在我这里过个年吧!”已是体弱多病的肖恩师与朱师母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在恩师温暖的家里,吃过一顿丰盛的午餐后,朱师母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她与恩师中间,语重情长地说起了知心话。下午四点多钟,有人敲门,给恩师送去了一张当晚人民大会堂的入场券。原来,我们的国家在经历了艰难困苦的三年自然灾害之后,1961年下半年开始,国民经济已经有了全面恢复好转的迹象,为了欢度牛年除夕,北京市人民政府决定当晚7时整,在人民大会堂举办首都居民联欢晚会。朱师母反复端详着那张入场券,笑嘻嘻地对我说:进入人民大会堂的机会难得呀,你来得正好,我跟你老师都不愿意凑热闹,孩子呀,那你就去吧!
按照恩师单位行政管理部门约定的时间,凡持有这次入场券的人,都在下午6点半集合,乘坐大巴车去人民大会堂。朱师母怕我上车受阻,亲自领着我找到主事的那个人,对他说:这是我的亲侄子,让他去人民大会堂参加联欢晚会吧!
当天的人民大会堂所有的入场门全部开放,人们手持入场券有秩序地排队进入。我是第一次进入这座举世闻名的宏伟建筑,对每一个地方都怀有好奇的心情,无拘无束地在各个楼层跑了个遍。最想去看的是山东厅,只可惜当晚厅门紧闭,不对外开放。那次的首都军民联欢晚会,内容可以说是丰富多彩。在宽敞的一楼大厅,有电影放映专场、曲艺杂技专场。在万人大礼堂里演出的节目是当时北京京剧团裘盛戎的《姚期》,在三楼小礼堂是由新凤霞、赵丽蓉演出的评剧《花为媒》,因为我酷爱国粹京剧,又久慕著名铜锤花脸裘盛戎之大名,便抢先进入万人大会堂等待演出。
按照演出惯例,在正剧演出之前要加演一场垫戏。当那一折不长的武打戏《白水滩》演完之后,锣鼓突然停息下来,但见现场伴奏的离座退场之后,北京市市长彭真笑嘻嘻地从上场门走了出来,他说:今天晚上,请毛主席和中央其他领导同志跟大家见面。彭真侧身向上场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之后,见毛主席走在前面,在距他身后约两步远,随即走出了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云、邓小平,当然还有林彪。毛主席与中央其他领导人在台口依次站定后,毛主席举起右手,左右挥动着。此时此刻整个万人大会堂里,掌声雷动经久不息,这个场面大约持续了两分钟之后,毛主席与其他中央领导人旋即退到后台。因为当时我坐在楼下的左侧第七排,与舞台恰呈三角形的直面线,是最佳视觉位置。我注意到,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人都身着深灰或浅灰色中山装,除林彪穿一双千层底布鞋外,都穿的是黑色皮鞋,又因为按照排序,林彪站在舞台的最右侧,所以我对他看得最为清楚,他那一套中山装,显得过于肥大极不合体。
当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人退场之后,裘盛戎主演的《姚期》正式开锣……
我当时的心情极为兴奋,虽然爱看铜锤花脸戏,还是捺不住性子走出了演出现场,当我转到二楼时,看到在宴会厅那个地方,正在举办交谊舞会,跳的是当时颇为流行的华尔兹与慢三步。我还注意到,宴会厅这个场地没有铺设大理石地面,而是踩上去有点弹性的人字形木地板,我在现场随便找了个舞伴,转了一曲华尔兹之后,又跑到三楼去,看见小礼堂门口竖着一个告示牌,写着“凭红色请柬入场”,在门口执勤的一位工作人员小声对我说: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人正在里面欣赏评剧《花为媒》,任何人,包括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在内,没有红色请柬,是绝对不能进入的!于是,我又连忙返回万人大会堂内,恰巧裘盛戎演出的京剧正到高潮处。
演出结束之后,人们都没有急于离开,而是游走在一楼大厅,观看其它节目。在这里我又见到了几位我的授业恩师和他们的家人,我毕恭毕敬,向他们祝福春节好。大约到了午夜以后,人们才逐渐散去,当我恋恋不舍地走出人民大会堂时,抬眼仰望星空,闪闪烁烁,令人浮想联翩。此时此刻,硕大的天安门广场与宽阔的东西长安街上,行人稀少车辆也不多,我便沿着西长安街脚步匆匆地向恩师家中奔去,好在年轻脚步轻快,四十多分钟后回到恩师家里,朱师母已经煮好了热气腾腾的水饺,我与恩师、师母围坐在餐桌旁边吃边聊,心中感到无比的兴奋与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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