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舀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叫陈水根立即提出应急处理意见。陈水根像没听着似的蹲在那儿一声不吭。二舀大喊:“你哑巴啦?倒是说话呀?”水根这才磕磕巴巴地说:“这不人、人和物资还没上、上来吗。用专业术语说,这种现象叫‘管涌’,现在没别的招……招儿,只有趁着河水冲……冲出河床不多,在坝外漏水处码草袋子压、压实……至于行不行,还得码……码着看。”
二舀对这个怯阵的东西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说道:“你给我听着陈水根,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大坝,如果在技术上出现纰漏,造成一切后果,你就别再当这个副局长!”说完,把雨衣和衣裤全都脱了,只穿了一个裤衩滚到迎水坡的坝基上。说话工夫,运送物资的车辆和附近村民陆续赶到,陈水根像被抽了一鞭子,马上精神了起来,指挥村民围堵“管涌”。村民们对这类活儿一听就会,见县领导已跳了下去,又明知这是关系到自己家园安全的大事,因此都拼着命去干。
河水还眼见着涨,草袋子越码越高,冒水的“管涌”仍没止住。史来禄不等向二舀请示,便向仇长喜电话告急。河水已涨到坝身的中段,再往上码随时都有人身危险,村民们都陆续撤了上来。二舀还想坚持,被史来禄和田小亮拽了上来。二舀问史来禄:“牤牛水还能涨多久?”史来禄说:“现在涨幅已变慢,刚才又问了上游几个乡镇,它们那里已明显回落,看来差不多涨到头了。”二舀又问陈水根:“下一步怎么办?”陈水根盯着坝里用草袋子圈起的水,说:“码草袋子办法已经见效,决不能停下来,不能码就往里扔。”
二舀站在坝顶,对大家进行紧急动员:“乡亲们,我是副县长李二舀,经过大家刚才的努力,目前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但是,洪水没有消退,水势依然严峻,现在没别的办法,就是继续往河里码草袋子,压上一个草袋子,就给我们的大堤加固一分。只有这样才能最后战胜洪峰,保护我们家园的安全!我李二舀和县乡干部,与大家同生死、与大坝共存亡!”疲劳不堪的村民经二舀这一鼓动,情绪又高涨起来,装的装、扛的扛,没一个偷懒的。突然有人在喊:“来救兵了!来救兵了!”二舀定睛一看,
是仇长喜带着市里水利专家同前来支援的部队战士及时赶到了……
专家们察看水势,听取陈水根的简单汇报,检查了抢险现场,认为处理得得当及时。部队营长一声令下,一百多名战士像小老虎一样,展开了同洪水的最后决战。两个小时后,水势开始回落,坝外背水坡上的那处“管涌”,水流开始变细变清。一场决堤的重大事故被避免了。二舀眼里噙着激动的泪花,紧紧拉住仇长喜和部队营长的手。西沙河告急的消息很快传到谭和那里,平时总好眯眼瞧人的他,此时把眼珠子瞪得溜圆,不加掩饰地射出亢奋的贼光,好在此时身边没人,否则让人一下子就捕捉到他肮脏的心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被二舀刺激过的心刚刚得到了抚慰,又像是庆幸自己的预测得到了验证。他把缝绍德找来,自夸道:“我就说有好戏瞧嘛,咋样,西沙河那边把台子搭上了吧。”缝绍德恭维着说:“老爷子就是老爷子,有先见之明,谁想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就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谭和沾沾自喜了一会儿,又口气一转道:“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西沙河大堤要真决口,这小崽子就好不了,即使不撤他职,也得背个严重警告处分。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挨了收拾,他能心甘情愿、坐等着叫人砢碜?凭着这小崽子的脾气,我看不能。所以缝县你得在思想上有点准备,防备他狗急跳墙,反咬你一口。”缝绍德奉承着说:“老爷子虑事就是周全,棋步看得远,别人看三步,您能看五步。”谭和奸笑着说:“晚上让钱辉良张罗一下,得庆贺庆贺。”俩人正幸灾乐祸着,有人又来报信说:“仇长喜带着部队战士到西沙河支援,管涌给堵住了,西沙河化险为夷。”谭和听了不再吱声,装出犯困的样子,打着哈欠眯眼假寐。
汛期一过,省里要表彰一批抗洪抢险中的先进集体和个人,并给S县一个荣立二等功的名额。商红雨和仇长喜碰了头,把二舀给报上了。与此同时,决定对西沙河赵家坟输油管线穿越的坝段掘开加固。二舀带上陈水根到现场仔细察看,但见八百毫米口径的输油钢管黑巴哧溜裸睡在大坝底部,没有采取任何防护措施,陈水根看得直伸舌头,重复说着:“咋搞的,会有这样的事情?”二舀一愣,说:“你这业务局长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