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
消夏的晚会上,又一次听到了那原汁原味、亢奋优美、铿锵有力的声音。“嗨……哟……”
“嗨呀嗨呀嗨!”
“拉起咱们的夯哟!”
这种声音便是黄河号子,它是黄河的另一种咆哮。
旧时的黄河沿岸先民在与洪水的抗争中生死拼搏,以铿锵有力的呐喊彼此鼓劲辛苦劳作,逐渐形成节奏起伏、韵律反复的劳动喊声。
在老一辈船工的记忆里,学唱号子成为每个船工上船后的第一件大事,之初号子是用来鼓劲的,比较笼统且没有歌词。后来逐步以船工行船、拉篷、搬运、打板等工作事项的不同而区别开来,形成行船号子、拉篷号子、摇橹号子等有各自韵调和简单歌词的黄河号子。
汛期时,船工们吃住都在大船上,生活单调,天长日久,号子在简单的“嗨哟”上加入了一些诙谐幽默的歌词。喊号子也会即兴而变,高兴时欢天喜地,遇到危险时高喊的号子声是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看着堆砌的石头挡住了洪水,大伙会抱头痛哭,悲戚的号子声声响彻黄河岸边。
黄河号子最大的特点便是灵活,继而高亢,雄浑有力,领唱部分常常是唱词的主要陈述部分,音乐形式灵活、自由,曲调和唱词常有即兴变化,见什么唱什么,有什么唱什么,很是随便。
号子内容多姿多彩,大多取自历史故事,根据早、午、晚等不同的时间,分别有不同的内容。例如,早上的号子一般为:“太阳出来一盆花、照在东京帝王家。正宫娘娘搀太子,满朝文武戴金花。遇上个拧臣包文正,金花银花他不戴。撅了个桑枝头上插,宋王一看心中恼。推出午门就要杀,你甭杀、你甭杀,你听我把那桑枝夸,人吃葚子甜如蜜,蚕吃桑叶吐黄纱,能绣娘娘龙凤袄,能做宋王滚龙袍。”到中午则为:“天到午时正当阳,张生拉马赶红娘,赶上红娘亲亲嘴,红娘口里一口香。一口香,一口香,十字大街开染坊,新缸不接故衣裳。”晚上:“日落昆仑黑了天,鸟投树林虎登山。行路的君子早下店,打鱼的老公把船玩。大船玩到九江口,小船玩到漫沙滩。大船装的江大米,小船装的青竹竿,我问你装竹竿为何用?姜太公钓鱼争根竿,七尺竿子八尺线,一钓钓了八百年。八百年来不为满,十八家王子争江山。”
还有一些号子,不分时间地点,随时可用,如:“打罢一场又一场,要打刘秀走南阳。走到南阳迷了路,遇见石人在路旁。问他十声九不语,马上妒恼汉三王。刷拉拉宝剑出了鞘,要宰石人在路旁。石人一看事不好,背后露出字两行。一条大道湖阳县,一条小道归神庄,湖阳访出名马武,归神庄访出铫期况。”等等。从开船直到停船,每一劳动过程,都有号子伴奏。每年的春秋两季,黄河中下游会筑堤建坝,以防黄河泛滥成灾。筑堤打硪时喊的号子为打硪号子,成百上千的人一起打硪时一掂一打,一快一慢,领号人歌词的即兴变化,众人齐声跟喊,那阵式叫一个壮观,那高呼与呐喊顺着黄河日夜奔腾着……在号子的鼓动下,每个人都神清气爽,斗志昂扬、干劲十足。
但是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黄河船工的数量开始锐减,黄河号子失去了固有的依托环境,逐渐被人淡忘,处于濒临失传的绝境。
如今,在黄河岸边的滨州老城,一些有识之士对黄河号子的发掘整理正在进行,他们在黄河沿岸走村串户,拜访年长老船工,寻找健在的民间老艺人,2009年滨州黄河号子被山东省政府纳入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而在山东省首届山东民歌演唱大赛中,老人们演唱的滨州黄河号子更一举夺得原生态民歌组一等奖。
独特的地域创造了独特的风情,今天,当我们重新聆听这久远的黄河号子,似乎能感受到生活在这千里河道上的老船工对黄河两岸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