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性专栏
赵健雄
通过土地来占用“他人努力的果实”的现象已经与“美国、英国、西班牙和爱尔兰”一样出现了,而且情况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几乎从未听到有人这样发问:“我何德何能,可以坐拥这些额外的财富?”
英国《金融时报》首席经济评论员马丁·沃尔夫最近发表了题为《土地投机毒害全球经济》的文章,指出:“当前这场席卷整个世界的巨大危机”其背后原因是“由信贷推动的房地产周期”,让“美国、英国、西班牙和爱尔兰的民众全都成为土地投机者。这种行为的不良影响毒害了世界经济”。
他从自己的经验说起:“我在1984年买下了伦敦的这幢房子。我估计,以今天的价格衡量,当时那幢房子所在的土地价值10万英镑。如今,其价值大概是这个数字的10倍。而如此大幅的增值,完全不是我个人努力的结果。这是拥有一块土地的回报,是他人的努力使这块土地变得更加值钱,限制重重的规划机制和慷慨的税收规定(房地产税率很低,而增值税则免予征收)又放大了这种效应。我成为一个土地投机者———一个小小的贵族,在这个国家,私人占用他人努力的果实,一向是通向财富的主要途径。这种将土地增值部分据为己有的做法,不仅有失公平:我何德何能,可以坐拥这些额外的财富?而且将造成可怕的后果。”
新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当年先
辈在创建它的时候,试图努力规避的正是资本主义乃至封建主义“私人占用他人努力的果实,一向是通向财富的主要途径”这么一种状况。而通过占有土地来占用“他人努力的果实”正是首先要杜绝的,因此把“地主”作为革命的首要对象。而革命成功后最初几年,就通过一系列措施把一切土地都收归了国有。
至今中国的土地名义上仍归国家所有。然而通过土地来占用“他人努力的果实”的现象已经与“美国、英国、西班牙和爱尔兰”一样出现了,而且情况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几乎从未听到有人这样发问:“我何德何能,可以坐拥这些额外的财富?”
一切纷繁的经济学语言与现象背后,其实质就是如此简单。
如果有人换个角度发问,并得到众多响应:“那些坐拥这些额外财富者到底何德何能?”那么随之而来就会是一场社会变革。
当然坐拥者的自省是更可贵的,我也从马丁·沃尔夫的发问中,看到资本主义仍具有建设性力量。
马丁引用哈里森的一句话:“在这个社会里,我们将私人所得收入(工资
与薪酬)社会化,而将社会化收入(来自土地的收入)私有化。”然后指出:“无论人们如何看待这种安排的公平性,其后果已变得令人畏惧。”
难道这不也是中国的现状?
我们至今仍处于巅峰的这一波行情,其严重的挤出效应有人早注意到了,现在稍微规模大些的企业,不管国企还是私企,很少不染指房地产的。由此造成包括制造业在内许多行业发展动力不足,所以才需要“结构调整”。
马丁不是马克思,他只是希望英国政府能够从眼前的危机中吸取教训,“将从土地租金中获得的收益社会化”,而“这或许能浇灭土地投机行为的狂热。同时也能转移税务负担。或许同样重要的是,随着不劳而获的前景不复存在,英国或许能够重新审视其在发展规划方面的立法”。但他并不指望政府“敢于让英国人放弃对土地投机的依赖”。
那么我们也许可以指望?因为中国毕竟与英国不一样,土地不是私有的。但也可能我们比英国人更没指望。因为那些“坐拥额外财富”者形成的利益集团,已布满社会各个枢纽,而他们很少有马丁·沃尔夫这样清醒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