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让所有人兴奋———发军装意味着在飞行员之旅中又前进一步———惟李伟感到惊慌万分,直觉告诉他,务必得赶在发军装前有所行动。找彭飞!迄今为止,最了解他的人是彭飞,最敢说话的人是彭飞,让他替他,跟徐东福说!
彭飞答应试试。但是彭飞不仅没说服徐东福,还被徐东福教训了一通。
为了李伟的走留,徐东福思想斗争激烈。合上李伟的资料,徐东福说:“还是让他走吧!他的关键问题是,缺乏毅力,意志力,极度缺乏。那么,既然被淘汰是早晚的事,对他个人来说,早走比晚走好。早走可以早安排他去其他院校,少耽误些时间。”
李伟走了。走前哭了。扒着歼五的机身放声大哭,肩背耸动得歼五都颤了,地面都颤了,令彭飞惊惧到失语。
这天晚饭后,宋启良去照相馆把班里同学们的照片取了回来。照片上,一个个、一组组、一群群穿新军装的年轻人,缠绕着歼五欢笑。李伟扒着歼五恸哭的一幕铭刻彭飞心上如刀削斧凿,鲜血淋淋触目惊心,形象诠释了何谓无情,何谓冷酷,何谓绝望。
彭飞从此变得寡言,同时越发刻苦,努力,严谨。先天条件好加上后天努力,彭飞在众学员中迅速脱颖而出。班里表扬,队里表扬,大队表扬。面对数不清的表扬,彭飞一如既住,胜不骄,没败过。
新学员入伍宣誓在操场进行,大队长讲话,扩音器将他的声音放大无数倍后送出:“开学时,我们接收的新学员为561人,十天过去,现在的人数为544人,走了3%。按历届规律,到预校毕业,走的人数会达40%。这也是飞行预备学校的职责之一,淘汰、淘汰、再淘汰!为什么?因为飞行员是用金子堆出来的!所以,在进航校、在上天之前,从源头开始,我们就得保证你是值得国家、军队投资的、百分之百的优质品!”闻之,所有学员的心嗵地向下一沉,“但我希望,这544人,全部优质!”……
这是彭飞下部队后第一次探家。彭飞以全科优秀的成绩从航校毕业。毕业前最后一次体检,罗天阳体检表上是“不适合飞行”,就此,中学、飞行预校、航校一直在一起的同学分道扬镳,彭飞被分配到空军某运输师二团,驻地在省城的江市。
湘江不在家,一年前提了副军,到了副军就能成为将军,彭飞当然高兴,只是看到妈妈一提起这事儿就沾沾自喜的那个劲儿,心里不免酸溜溜:“他的理想可是当飞行员的,不是没当上?”妈妈说:“以己之长比人之短,没意思了啊!”彭飞说:“我倒想以我之短比他之长了,没有啊!不错,职务上他比我高,可年龄也比我大啊!他像我这么大时也是副连,等我像他那么大时,副军,是底线!”妈妈摇着头笑:“这可真是,少年轻狂!”彭飞也笑:“二十不狂没出息,您就让我狂一回呗!”
这天天气晴好,海云坚持让彭飞带上所有的飞行服一起去照相馆照相,彭飞没有办法,只能遵母旨意。
彭飞穿飞行服同妈妈回家,一路上注目率回头率100%,彭飞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走路都差点顺拐。
好不容易进楼,彭飞正色道:“跟你说啊妈,今天例外,以后我绝不穿飞行服出去!”海云装傻:“飞行员穿飞行服名正言顺,怎么啦?”彭飞一针见血:“妈你就是虚荣!”海云针锋相对:“我有一个能引以为豪的儿子,当然想让大家知道。你要说这是虚荣,那我还就虚荣了,这方面当妈的没个不虚荣的,有一个算一个!”
这天出门,彭飞意外地见到了罗天阳,两人高兴地找家小饭馆边吃边叙旧。
罗天阳现在江市民航任飞行员,他的身体适合飞行一点问题没有。其实就算有点小问题,像他们这种经过正规严格飞行培训的,民航也要。
“预校毕业查体血压有一点不稳,是为避免飞歼击机,我不愿意飞歼击机不是怕危险,是因为飞歼击机基本没可能改装民航机。”罗天阳边给自己斟酒边说,“是为了不去部队直接转业。在部队,飞行员工资算是高的,但跟民航,没法比,不是一个量级。”
彭飞惊讶之极,罗天阳对他点点头:“是,我的高血压是我自己弄的。做了很多次试验:要多高才能做到既达不到A类身体又不致被淘汰?这样的血压多少要多大运动量才能刚好做到?看了不少资料下了很大工夫。”彭飞不语,罗天阳笑:“你是不是想说我龌龊?”彭飞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