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们回来了。”永道大步上前,手环住普华的肩。他那声“爸”比亲儿子叫得还要响亮。叶爸爸高兴地拉着永道就要进屋,嘴里念叨着“可回来了,可回来了”。
前一秒还在剑拔弩张,这时所有的暗流均偃旗息鼓。永道把东西交给普华,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缠,握得她手里密密的都是汗。普华皱眉,任他牵到沙发上坐。
他帮她把补品安排好,顺势拉她挨在身边,说着问候的话,分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叶爸爸跑到厨房找饮料。普华要去帮,被永道抓着动不了。
“你……”他不与她争,面不改色,继续和叶爸爸说话。
经过了两年,永道的演技出神入化到以假乱真,让她不禁怀疑他这么做是发自真心还是另有企图?
爸爸端着冰好的酸梅汤出来,帮他们扇风,又打开平时舍不得用的电扇吹。
永道脱了西装,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瓶子放在茶几上。
“爸,补钙的,一天一粒,吃完了再给您拿。”
“这孩子,瞎花什么钱!”他们谈起保健养生,普华没法插话,无意注意到永道挽起的袖口。他穿了普通的衬衫,胳膊上露出的地方肤色很深。一年四季在实验室工作很难晒成黝黑,近看下连鼻梁上都有晒过剥皮的痕迹,像个驻在山里数月开矿修路的工人。
普华认真回想。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数周前,到固定的银行把到期的存款单转存,因为几笔钱分别在两个人名下,所以一向一起办。在银行排队时他提到过出差,她没有放在心上。在银行旁的茶餐厅吃午餐,AA制,饭后他提出送,被她拒绝了。
之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她不能问,不能找,只能等着他来联系自己。然而他似乎打定主意不想让她找到,永博一连几封催办事情的邮件他都不回,娟娟打过去的电话两次都是关机状态。到底去了哪儿,要去多久,似乎没人知道。“去哪儿了?听华华说这趟出差挺长时间。”叶爸爸从茶几下面拿出棋盘。“嗯,各地跑跑。”永道一手摆棋子,端着酸梅汤大口喝,喝完又去拿普华喝到一半的杯子仰头灌下去。
“去,帮我倒杯冰水。”他擦着嘴角,把空杯子塞到她手里。
叶爸爸笑着低头摆棋子,普华去倒冰水,在厨房听见他们在外间说话。
“南方实验室有几个项目,所以待得久了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好久没跟您杀两盘了!”
“嗯,杀两局,看看退步没!”“您手下留情。”
说着两个男人已经铺开了阵势,各自摸着下巴研究棋盘,普华想起永道第一次来家里,被杀得剩了光杆司令。自此每次都要切磋棋艺,美其名曰互通有无,其实每次他都输。
普华悄然退开躲进厨房,择菜洗菜,把水龙头开得很大,盖过客厅里的说话声。即使再不开心,还要顾及爸爸的感受。普华安静地做事,中间永道想要来帮忙,她锁了厨房门不让他进。他悻悻回去继续下棋,表情告诉她他一局也没赢过。
午餐是羊肉胡萝卜饺子,普华除了帮爸爸添醋剥蒜,吃得很少。永道反而吃得很多,频频给她碗里夹东西,在桌下踢了踢她的脚。普华强打起精神,陪着爸爸吃,却是食不知味。
出门前,爸爸私下问过普华“你俩没事吧?”
普华一愣,没想到整个下午卖力地表现,爸爸竟然察觉到反常。她不敢正视爸爸,低头假装在书包里找东西,“我们……挺好啊……”
“是吗……好就行……”叶爸爸趁普华出去前拍拍她的手,压低声音,“戒指……想着戴着……”
经爸爸提醒,普华才发现自己没戴结婚戒指。她木讷地“嗯”了一声跟爸爸告别,下了楼还在摸光秃秃的无名指。
离婚两年从没忽略过的事情如今竟然忘了。这是否意味着他们真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