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琼·罗杰斯 翻译:班超
人们都不会忘记1986年1月28日这个非比寻常的日子,“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在发射73秒之后爆炸解体坠落,机上7名宇航员全部罹难。对于美国乃至世界的人来说,这都是一个难以言喻的悲剧。而作为“挑战者”号航天飞机机长迪克·斯科比的妻子,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不能确定是否有力量继续生活下去。
“挑战者”号发射那天早上,我和儿子里奇、女儿凯西、小外孙贾斯汀站在肯尼迪航天中心的看台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远处发射台上静默的“挑战者”号。这是迪克第二次太空飞行,他是一名有经验的空军试飞员,熟悉45种以上不同类型飞行器的驾驶,但这一次我却有些担心,因为我想起了清晨迪克从宇航员宿舍打来的最后一个电话。
“外面冷极了,发射还继续进行吗?”我问。
“他们已经给我们下达指令了。”迪克说,“工程师们发现发射架上挂满了冰柱,认为可能会有问题。后来,官员们给我们看火箭在雪中点火起飞的照片,说这是安全的。”
“好的。”我叹了口气,然后说,“我等你回来,亲爱的。”
终于,“挑战者”号进入发射倒计时,10、9、8、7……点火!它拖着明亮的火柱朝着天空飞去,大地在推力之下颤动不已,看台上,我们都鼓掌欢呼。里奇激动地用手搂着我和凯西,我转头冲凯西怀里的贾斯汀微笑。我相信,此时迪克一定在机舱内冷静地工作。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令我永生难忘,“挑战者”号突然爆炸,无数燃烧的冒着白烟的碎片飞溅天空。
我的双腿发软,里奇抓着我的手臂把我抱起来。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和凯西,说不出一句话。我们的生活在一瞬间被无可挽回地改变了!
晚上,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官员送我们回家,我带着恐惧回到休斯敦。没有了陪我走过26个幸福春秋的迪克,家还算家吗?
我机械地参加了追悼会,努力挣扎着挺过迪克葬礼后的数个星期。“挑战者”号事件逐渐淡出公众的视线,但我的生命已经与“挑战者”号一同消失天际。
4月的一天下午,我打开家门,记者们举着相机要我回答关于事故调查的问题,我呆立在门前,对他们说,“如果话语可以带回我的丈夫,我将道尽千言万语。”我关上门,坐在地板上抽泣。邻居芭芭拉和弗莱德帮忙收拾了一个包,带我去他们家暂住。
我安静地躺在他家客房的床上,用被罩蒙住头,我的心在一遍遍叩问,没有迪克我该怎么继续生活?
迷茫中我不禁回想起自己走过的道路。我的父亲是一个流动木匠,母亲患有精神疾病,时常住院。所以,小时候我就要照管两个更为年幼的弟弟,我们10年搬了15次家,我的学业深受影响。这样的生活让我焦虑无助,我梦想能够摆脱困境,为此我每天都祈祷自己能够克服环境影响。神奇的是,我的人生真的发生了大改变———我高中毕业后就嫁给了迪克,我还取得了得克萨斯州A&M大学的博士学位,成了一名教师,并拥有了两个孩子,后来还有了天使般可爱的外孙。获得这一切,我已经很幸运了,我祈祷能再闯过这道难关。在祈祷中,我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早晨,我感觉无比平静。我走出房门,一缕阳光暖暖地洒在我的后背上,鸟儿在枝头歌唱,孩子们在尽情玩耍,远处传来欢声笑语,一株黄水仙也颔首弯腰,仿佛在欢迎我重新开始生活。一辆汽车驶过来,是凯西和贾斯汀。我抱起小外孙,亲吻着他柔嫩的脸蛋说,“我的小宝贝。”生活是如此美丽,几个月来,我第一次感觉到活力与爱。
到了1986年的夏天,“挑战者”号爆炸的原因找到了:O形环硬化导致热气流泄漏进入外部燃料箱。“挑战者”号的家属不想以悲剧结束宇航员的使命。在1988年,有关部门开放了休斯敦“挑战者”号学习中心,孩子们可以在这里爬进一个小型空间站做模拟飞行,培养他们的太空梦想。
直到如今,25年前那个寒冷冬日所发生的事情仍然让我难以相信,然而,我知道灾难后还有生活,只要积极地面对,就会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助推我们渡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