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慎言

    过去不在一处的人们有事需要联系，一般都通过写信解决。普通信件称作“平信”，写完信瓤儿装进信皮，拿糨糊粘好封口，再贴上一张8分的邮票，往信箱里一搁就全齐了。比较重要的信件怕寄丢了耽误事，就寄个挂号信，记得是要贴20分的邮票。老百姓叫这是“单挂号”，据说还有“双挂号”，好像是两头都要回执的那种，咱没有用过。

    现在的通讯手段多了，写信这种又笨又慢的事就没几个人干了。但是邮局还有，邮票还有，投递员还有；于是写信的事多少还是有人干的，平信、挂号信也都有，最爽心的就是有了“特快专递”，有专门的投递公司给你专递而且特别快，所以叫“特快专递”。前些日子我就用了一回，是给老娘的一封信；不过我没用别人，是我自己回家亲自“投递”的。

    老娘比我大19岁，今年85岁了，除了认识钱上的数字以外，哪里的字也不认识。所以，我给老娘的信就成了现场直播的“口头文学”。

    我说：

    “娘啊，你听我说，俺活了66个年头了，一直就认你这个亲娘。虽然在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偶然看到了父亲珍藏的家谱上，有俺老爷爷亲笔在俺的名讳下写的‘母孙氏’，而你是姓王，但是，我宁可相信那是俺老爷爷一时糊涂发生的笔误，也不相信早逝的那个孙氏是俺的亲娘。真的，在我后面你又给俺生养了三个弟弟、三个妹妹，我从来没有记得你对我和对他们有什么两样。倒是你和俺爸让我在家里非常困难的情况下一直上学上到了高中毕业，有资格去上了空军的航校，成为一名令人崇爱的军人；然后才能退伍回来当了工人，当了干部，又当了享有高级职称的作家。而我的弟弟妹妹们却个个都一直是纯正的农民。

    娘啊，我打心眼里记住了你的养育之恩，到什么时候也忘不了啊。前不久，我在一个杂志的征文中得了个一等奖，人家的奖品是给我制作一个精美的相册。我把你和父亲的合影照片放在了最前头，我在照片下面写的说明文字是：‘俺爹俺娘，没有他们，下面的一切都没有了。’亲不言谢，但是你们的大恩俺是永远报不完的。娘啊，你放心，只要有你大儿子在，就绝对不会让你再为生活发愁作难；我现在虽然身体也不太好，但是我积极锻炼、认真保养，争取活到你和俺爸百年之后。就是我真的活不过你们，我也会给你的孙子们交代，让他们替父行孝，为你们养老送终！

    娘啊，你不知道，虽然俺现在吃的穿的住的用的样样不错样样不缺，但是俺有时候还是觉得不满足、不高兴。可是只要回来一看到或是在家一想到你和俺爸的生活状况和你们的精神状态，俺就什么苦恼、什么怨愤也没有了。这又是你们给俺的恩惠啊。

    娘啊，你跟俺爸好好活着，使劲地活着吧，俺坚决陪着你们！这不是尽孝，就算报恩吧。娘，爸，你们听见了吗？嗨，哭嘛？哦，俺的眼最近总上火，痒痒得难受……”

    “口头文学”还是被我写了出来，不过对父母来说也当“立字为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