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亲,最不能让我忘怀的,是他在1978年2月间,给我写下的第一封家书。
那一年,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二个年头,此前的十多年里,我所在的学校里,“教育”的全部意义,是学工、学农、学军。作为不谙世事的孩子,我乐得逍遥,整日里无所事事,偷桃摸瓜的恶作剧,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
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尚在懵懂之中的我,在家人的反复鼓动之下,在没有任何学业基础和底子的背景下,就这样匆忙走向了考场,结果显而易见———我与高考和高校失之交臂。沮丧之下,我顺着潮水般的人流,无奈地走向了那个“广阔天地”———农场里的七连,从此做了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回乡知青。那一年的2月间,我拖着一身的疲惫和奇苦无比的记忆,以一个面庞黧黑的“野人”般的模样,从万人挖渠大会战的工地回到家时,父母竟然认不出我了。
当我回到连队之时,发现在塞满食品的提包里,还多了一封父亲手写的书信,这是我长这么大父亲第一次以写信的方式与我交流,信只有短短的不到200字,但在我的人生中却无疑具有极为重大的意义,信是这样写的:孩子:
你若是一个有志气的人,就应该尽快重整心态,一个最为直接的办法是,再作一次努力,天不负苦学之人,有了志气,才能有信心,有了信心才能有学问,你也才能够走得更远……
那一刻里,我泪如雨下,除了感念父亲的爱意,一个已经湮灭的信念重新又在胸膛了升腾开了。
父亲的书信,也重新鼓起了我前行的信念。我终于回到了久违的书桌前,玩命的复习,玩命的苦学,终于让我于1979年的秋季,走进了从未想到要进入的大学。
改变命运的一步,其实是由父亲的那封书信促成的!
屈指算来,已经有近10年的时间没有再见过父亲亲手给我书写的家书了,这是因为,年已83岁的父亲实在是提不动笔了,惟此,箱底下,那封留有父亲墨香的手迹,自然就成了一份人生中难得的宝物,时时翻看,仍能读出浓浓的父爱来。 (于新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