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相对而坐，许多的时候是沉默无言，偶尔也聊点家长里短。沉默久了，父亲会冷不丁地问我一句：“这些日子，你写的东西在报纸上刊登的少了，是不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干什么工作，一定要老实本分！”说完这些话，父亲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尴尬地搓了搓双手，低头使劲抽起烟来。

    抬头看看中天的太阳，我的思绪被扯得悠长悠长。上中学的时候，我对文学格外痴迷，常瞒着父亲挑灯夜战，偷偷摸摸进行所谓的文学创作。父亲总以为我是在用心钻研教科书，每天我房间里不熄灯，他就闷声不响地抽烟“陪读”。熬夜时间长了，父亲就会劝我：“孩子，别熬得太晚了。没白没黑地念书，别累坏了脑子！”

    直到有一天，父亲听说自己的儿子是小有名气的“校园作家”时，他脸上没有一丝自豪的表情。从未进过城的父亲，竟悄悄进城找到了我的班主任。“你儿子是个人才，但他太迷恋写作了！严重偏科，恐怕会影响他高考！”老实巴交的父亲听了班主任对我的评价，气得直跺脚，“这孩子，真不争气！小小年纪，怎么不务正业？”

    父亲不得不对我进行“训话”了，“孩子，我供你上学，是想让你有出息。你要在学校里一门心思地学习，怎么鼓捣起写文章了？你想挣稿费？你想出风头？我汗珠子摔八瓣，在地里还能刨出供你上学的钱！”父亲一脸的愤怒，我却觉得特别委屈。

    经历“黑色七月”，我名落孙山成了不争的事实。和父亲相对而坐，我满腹羞愧，父亲沮丧的神情更让我刻骨铭心。父亲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拼命抽着旱烟。“我想，你不会是个没出息的孩子！事到如今，咱再想想别的门路！你年纪轻轻的，自己千万别想不开！”听了父亲的话，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倔强的父亲求亲拜友为我圆了大学梦，后来又帮我谋到了一份比较理想的职业。和父亲相对而坐，我们父子间依旧沉默寡言。识字不多的父亲，不知从何时养成了爱看报纸的习惯，他一听说我的文章发表了，想方设法也要弄到一份刊登我文章的报刊。“我孩子的文章又登报了！”这是父亲对老亲四邻炫耀的最大资本。

    我从事着与文字打交道的工作，哪个月里文章发表的少了，父亲总是牵肠挂肚。在父亲眼里，我应该是勤学上进，永不懈怠的。否则，父亲就会特别失望，非常担心自己的孩子会变得萎靡而市侩。他总是会给自己的儿子敲一下警钟，“别以为自己能写点东西，就忘了自己是谁了！要夹起尾巴做人！”

    无论是沉默无语，无论是摇头叹息，无论是厉声喝叱，我都觉得自己和父亲之间没有距离，我都觉得父亲的爱无法用语言描述。

    父亲是黑夜里的航灯，父爱是白昼里的晴空；父爱是冬天里的炉火，父亲是夏日里的荫凉......

    父爱无形，如甘泉滋润心灵；父爱无色，如花香芬芳人生；父爱无味，如阳光辉耀前程......

    沐浴父爱的光芒，人生旅途，最美的风景总在前方；沐浴父爱的光芒，身边的黑夜在缩短白昼在拉长；沐浴父爱的光芒，艰难坷坎更会让我们挺直年轻的脊梁。

    和父亲对视而坐若干年，沉浸在父爱的光芒里，如今我也成为了父亲。 (张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