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的初春。S省委组织部按照省委的总体部署，省工业局下派干部被指定在S县，拟任职务为副县长。具体人选要按有关程序敲定。这项工作让马奔腾犯了难：机关同志是个啥心态？能多少人自愿报名？如果都不报，大眼瞪小眼地在那“晒干儿”，那我这个主持就难堪了。马化腾把田造文、郝乐乐、崔东风叫来，让郝乐乐把符合条件的名单列出来；让崔东风起草个通知，要求各处为此开一次专题生活会；让田造文注意机关动向。

    二舀和阎晓都符合条件，阎晓对二舀说：“哥儿们，我看你应抓住这把机遇，到基层锻炼锻炼，前途不可估量。”二舀说：“别拿我逗闷子了，我承认自己是“三门”(家门、校门、机关门)干部，但工业局人才济济，哪能轮到我呀？”阎晓说，我有种预感，到S县任职非你莫属。”回到家，二舀把下派干部的事儿向思凤说了。思凤觉得是个好事儿。二舀说道：“不怪人说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真是啥好事儿？瞧着吧，如果我不报名，准是瞎子踢毽一个无！”

    二舀又摩挲着后脑勺自言自语嘟囔着：“上这条路必须跳过眼前的障碍，障碍过后就是大路一条。遗憾的是，现在还没人想跳，也没人敢越过障碍，只有我了。”果然不出二舀所料，全局只有他一人报名。马奔腾的脸霎时多云转晴，一派阳光。他把二舀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语重心长的对二舀说：“说这次下派是省委组织部的重大举措，你的名字也被载入上级的名册了。在基层要好好干，前途无量呀！”

    临行前，企改一处全体给二舀搞了一次饯行。万长顺百感交集，痛楚的泪水尽洒二舀肩头。大张与二舀相拥嘟囔着，说：“哥儿们你太不够意思了，你一走，我跟谁骂跟谁吵？”阎晓握住二舀的手，久久不放，眼睛里噙着晶莹的泪花。

    二舀到S县任副县长，在局机关引起不小震动：有说二舀“二百五”的，瞎逞能；有说是投机分子的，捡个大便宜；还有说，二舀老家的人这回可要借大光了。闲言碎语传到二舀那里，他只是一笑了之。王世宥则与他不同，他暗暗承认二舀是官场“另类”的后起之秀，但一股妒恨在胸中开始燃烧。他没有忘记，那次省长亲自部署的工作调研，二舀获胜让他难堪；而后，二舀向他讨教官场之道，一不留神被二舀“涮”了一把。恶气未出的王世宥给S县常务副县长缝绍德打了电话，说了一堆挑唆性话语。

    报到当天中午，二舀同县委、县政府领导以及部分人大常委见面并共进午餐。人大常委会主任谭和右手端着八钱大盅，左手牵着二舀，每到一桌二舀都被满满灌了一大盅。二舀摸着发红的手腕，心说：这都哪家规矩，逼人敬酒还要掐着胳膊。

    送二舀报到的，除了郝乐乐和万长顺，省委组织部还破例派了一副处级干部。县委、县政府这边由县委副书记周岚岚和常务副县长缝绍德负责接待。主客相互敬了一圈儿酒，省市县的各位领导才陆续落座。席间，觥筹交错，谁都没有放过谁。二舀把省市几位领导一一送上车，才觉得头发晕，周围一切都在旋转。他有点不解：县里的酒怎么比省城的劲儿大呢？

    二舀被人搀扶着才上了县长小楼，他先找到卫生间，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才觉得轻松些。睁开眼，见有个细皮嫩肉的圆脸年轻人跟在后面，年轻人说：“我叫田小亮，是专为李县长服务的。”

    二舀醒时已是下班时间，田小亮推门进来，倒了一杯茶给二舀。二舀喝完茶交代田小亮两件事：收集一下县委、县政府近年的主要文件和县年鉴；明天到矿管局认认门儿。矿管局是政事合一机构，负责监管全县各类矿山的规划布局、行政审批、开采监管、科研开发。局长卞大闾，今年五十六岁，在矿管局局长这个位置上已干了十多年，是县直资格最老的局长。稍不顺心就天马行空、我行我素地犯倔，由此得了个“卞大驴”的绰号。

    矿管局和县政府隔了两条街，给二舀开车的赵师傅只两脚油就把车开到了局门口。负责接待二舀的是一位一高挑妙龄女员工，她大方上前与二舀握手，并自我介绍说是局办公室主任戴俪俪。戴俪俪口齿伶俐、吐气如兰，全身香气扑鼻，弄得二舀有点发晕。

    下午会上，“卞大驴”完全脱稿发挥，整个汇报语调不卑不亢，有关数字清清如水，成绩说得令人信服，问题找得一针见血，二舀感叹：卞大闾还真有点“驴”资本、“驴”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