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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2月09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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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瑞芳
西门庆是聪明绝顶、很会赚钱的商人。
《金瓶梅》第七回薛嫂向杨姑娘介绍西门庆是“清河县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在县前开个大生药铺,家中钱过北斗,米烂陈仓。”只开个生药铺就成了“数一数二”的财主?这是媒人夸张。第六十九回,文嫂向林太太介绍西门庆:“如今在提刑院做掌刑副千户,家中放官吏债,开四五处铺面:缎子铺、生药铺、绸绢铺、绒线铺,外边江湖又走标船,扬州兴贩盐引,东平府上纳香腊,伙计主管约有数十……家中田连阡陌,米烂陈仓。”
两位媒人说嘴相隔七年,薛嫂介绍西门庆时,一个铺面,文嫂介绍西门庆时,五个铺面外加标船,还漏掉了赚钱大户解当铺。西门庆的几家铺子合计有流动资金十万两。短短七年,西门庆的流动资本从五千两增长到十万两,按米价换算,相当于人民币六千万。七年间增长二十多倍。西门庆每座店铺都配有固定房产,还买下两处大宅子和坟茔地产。那么,西门庆靠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了大财?
西门庆玩女人可以“人财兼得”:西门庆丢下热恋中的潘金莲抢娶同城富商杨宗锡的遗孀孟玉楼。孟玉楼手里有现银一千两、三百筒细布和装满细软的几个箱子。西门庆借调几十名军夫,一股脑儿将杨家细软悉数搬进西门府。李瓶儿还是西门庆地下情人时,就抬进西门府纹银三千两、从墙头上递过四大箱珠宝；又把贵重香料、水银交给西门庆换钱；然后,一百颗西洋大珠、几块无价宝石、各种细软随李瓶儿进门。西门庆最有油水的解当铺和绸缎铺,都是李瓶儿进府后开的。西门庆还乘人之危,亲家陈洪遇到官司,慌乱中将家中细软全部存放西门府,西门庆占为己有。
霸占他人财富,是西门庆最早发家的手段,但不是他发大财的重要手段。西门庆发大财主要靠他做奸商的“大才”。
“不奸不富”。西门庆七年之间,将非法经营和合法经营结合起来。所谓非法经营,就是通过行贿搞官商勾结,比如买通巡盐御史提前拿到盐引,买通税官少交税。所谓合法经营,就是西门庆懂得观察商机,善于选择最赚钱的买卖做,比如开解当铺,低进高出坐收高利；开绸缎铺,远进近出赚大差价。
西门庆接受了父亲的遗产生药铺,看来那时开生药铺不及现在卖药赚的多,所以西门庆又瞅上其他行业,像滚雪球一样发了财,如解当铺是娶进李瓶儿后开办,“打开门面两间,兑出两千两银子来,委傅伙计、贲第传开解当铺。”李瓶儿住的楼上,“厢成架子,搁解当库衣服首饰、古董书画玩好之物。一日也当许多银子出门。”解当铺最初投资二千两,五年后流动资金二万两,五年增长十倍。
除店铺之外,西门庆其他发财路径,比店铺赚钱更快更多:
放高利贷,典型例子是通过应伯爵放钱给李三和黄四。李三黄四承揽朝廷黄蜡生意却没本钱,应伯爵建议西门庆借给他们。借一千五百两纹银,“每月五分行利”,年利百分之六十。两个月后,李三黄四还本钱一千两,用三十两重的金镯子代替利息一百五十两。西门庆说:“(金钱)兀那东西,是好动不喜静的,怎肯埋没一处?也是天生应人用的。”西门庆叫手里每一分钱都活动起来,给他“驴打滚儿”。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买空卖空。西门庆用一千两银子弄来三万盐引,因为走通巡盐御史门子,答应“早掣一个月”给他。那时卖盐要官方发准卖证明,就是所谓“盐引”,类似于计划经济时代计委的配额。巡盐御史比其他商人提前一个月发批文给西门庆,给了西门庆绝妙利好商机。西门庆不需要亲自贩盐,只将盐引倒腾出去,就换成三万两现银。
西门庆为什么不管经营什么门类都有那么大利润?既因为他经商懂得选择利润高的行业、时刻盯紧行情,擅长打时间差、地区差,也因为他不完全靠合法经营,还搞官商勾结、投机倒把、偷税漏税。
以缎子铺为例:第五十八回写到,西门庆生日时,韩道国在杭州置办一万两银子缎货,应伯爵说:“哥恭喜!今日华诞的日子货船到,决增十倍之利。”应伯爵的话有些夸张,但货到临清,增值两三倍应没问题。西门庆考虑的却是进一步增收节支:如何省更多花费?他派人送五十两银子给“钞关上钱老爹”,给管税的行贿,“叫他过税时青目一二。”钱老爹果然给西门庆大开后门,过关报税,“三停只报了两停”,缎匹报成茶叶,十大车货,只纳税三十两银子。按照明朝“三十税一”的税务制度,运三十两银子货,交一两银子税。西门庆一万两银子缎匹,应交税三百三十两,他只交三十两,加上给钱老爹行贿的五十两,不过用了八十两,整整省下二百五十两。西门庆偷税一次,折合人民币二十万元。这笔货的纯利润可达两百万人民币,真是人无横财不富,商不偷税不富。
接着,来保从南京运回的货也到了,西门庆拿一百两银子,外加羊酒送主事,这次行贿花钱更多,因为货更多,偷税数额更大。二十大车货,偷税折合人民币四十万元,利润可达人民币四百万。
西门庆四面出击、立体发展,解当铺、缎子铺、绸绢铺、绒线铺、生药铺,走标船,放印子钱,倒卖批文……全面开花,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西门庆发财手段繁复多样,发财门路越走越宽。
西门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眼通天,日进斗金。
西门大官人如果继续活着,他的财产增加速度无法想象,西门庆富可敌国。
无奈,官居提刑正千户,身家几十万纹银的西门庆,前程似锦,“钱途”似锦,三十三岁却纵欲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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