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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忘不了你的点点滴滴
  • 2012年03月0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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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刘忠泉 ●终年:65岁 ●籍贯:山东荣成 ●生前身份:公务员
  □许桂华 

  2010年8月7日,老刘迎着第一片落叶轻轻地走了。他走得那样匆忙,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留下。
  百日后的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老刘立在苍松翠柏中,身后影影绰绰,凌乱而不成形。只有老刘梳着习惯的偏分、夹杂着银丝的黑发平平整整,白里透红的脸膛、红润的双唇,分明告诉我们他还活着。于是梦中的我附在小女儿的耳畔轻语:不要说你爸去世了,他还活着。待我再细看老刘时,他的笑容灿烂中带着几分幽默、几分狡黠。这个表情我是熟悉的,他每当要告诉我们什么好消息却不想细说时都这样笑。他的突然离去给我们留下了好多疑问,我想向他寻求答案时,他却不见了。
  清晨我回忆着梦中的情景,突然悟到一个道理:老刘是想让我们知道他就活在我们中间啊!从此,我不再没完没了地哭泣,更多的时候是回味他在我身边的点点滴滴。
  “老许,早知道你有画画的天赋,我就拖地,你出了名我连饭都做。”
  我反唇相讥:“我们老年大学那么多画得好的,没听说谁出了名,我只不过爱好而已,没想出名。”
  “画得是不错,大气,有点咱叔的味道,好好画。”老刘翻看我在省老年大学国画山水研究班的作业时随便说的几句话,让我高兴了好一阵子。
  在相处的几十年中,老刘从来没这么表扬过我,当时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拿我寻开心。老刘是个工作狂,从不干家务,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可自从他退了休后,就像换了个人,时不时帮我干点这干点那,脾气也改了许多,从不跟家人开玩笑的他也变得幽默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刘多了个爱逛画廊的习惯,他的朋友中也多了些新老画家,也许是他看的书画多了,竟然懂得国画的常用技法,而且有一定的鉴赏水平。老刘曾说我的画有某个大师的“那点味道”,把我乐得不轻,那一阵子我画起画来格外来劲。
  为了让我有更多的时间画画,老刘不仅承包了一部分家务,还为我创造目睹大师现场作画的机会,使我的国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
  我在心中这样叮嘱自己:为了老刘这番苦心,我就是画着玩的也要画得像模像样的。我每画一幅画,首先由他点评,他提的意见指的不足,每每都在老师那里得到验证,使我不得不佩服老刘的鉴赏能力。老刘走了,我的画谁来点评? 
  我喜欢听老歌、唱老歌,其实老刘也喜欢,尤其喜欢听我唱。但他从来不说喜欢,只是在我唱的时候静静地听着,声音大了他就会说:“高音喇叭!高音喇叭!”意思是叫我小声点。
  几乎每天晚饭后我们都各自躺在一张长沙发上看中央3频道的文艺节目,听那些老歌,看《星光大道》和《非常6+1》。我俩好打赌,看谁能判断正确胜出的选手。每每老刘猜对了,我都会给他一句:“恭喜你答对了。”他高兴得像孩子一样哈哈大笑。老刘走了,我好长时间不敢看电视了。
  记得老刘还爱看中央5频道的体育节目,他看我就跟着看,也和他一样为某个精彩进球大呼小叫或为某个失误叹息不止。我喜欢游泳,如果有游泳赛事,老刘总不忘调出那个节目,看着运动员们的各种泳姿,他会冷不丁问我:“老许,你看人家,你会吗?”我带着几分自豪的语气说:“当然,四种姿式我都会,就是游得慢。”他摇着头哈哈大笑。
  从老刘那带着讥讽意味的笑声中,我听出了他的不信任。直到那天,他看了我在游泳池中的表现,才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还真是会游”。从那以后我俩一同出发旅游时,只会“狗刨”的老刘,常常陪我一起游泳。
  老刘喜欢吃水饺,也会包水饺,而且包得极快,我用最快的速度压皮都“供不应求”。老刘包的水饺肚大皮薄,边上一溜清晰的压痕,放满盖垫,看上去像一排排张开的小折扇。如今,每当包水饺,我就习惯跟孩子嘟囔一句:“你爸最爱吃水饺了。”老刘走了,谁和我一起包水饺?
  老刘是个爱整齐、爱干净、死要面子的人。曾经因为他的“懒”而又穷讲究,甚至讲究得挑三拣四,让人无法忍受,使我这个又带孩子又忙家务,工作上还很要强的女人同他反目。我们像《激情燃烧的岁月》中的石光荣两口子,也像《金婚》中的张国立和蒋雯丽饰演的夫妻,打打闹闹,但谁也离不开谁。
  退休了,我眼中的这个“霸王”为支持我画画和游泳,主动提出帮我分担家务活,并约法三章:“除了包水饺,饭还是老许做;楼上的卫生老许打扫,楼下的归我;花草是老许的自然归老许管;院子里的瓜菜地老许种我管理。”
  于是老刘每天都抽空把楼下打扫得干干净净、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还时不时地上楼“指点江山”,嫌我收拾得不到位,甚至像领导检查卫生那样用手摸摸是不是有灰。
  春天我在小院的瓜地里埋上种子,老刘天天去瞅,瓜钻出两片叶子,他高兴得像孩子一样满脸的灿烂:“出来了!出来了!”待到瓜秧长到一尺长时,他用细绳轻轻地拴着往架上领。瓜挂花了,他每天又早早起来用棍子头点着花蕾给瓜授粉,然后去完成每天他必做的锻炼项目——快步行走十里。经老刘授过粉的瓜成瓜率很高,最多的一棵能结四五个。如今老刘走了,谁跟我约法三章?
  那天,老刘对我说钱要省着花,留点防老防病。老刘建议把他的那份工资存起来,平时花我的。实际上我从来没要他的钱,在我的印象中老刘是个不乱花钱的人,况且水电、房租都从他那出,他那点死工资也剩不了很多。我觉得男人兜里不好没钱,老刘的钱留着是应该的。可老刘既然说到防老防病,我就想到多半是为了我,因为他享受保健,医药费实报实销,我要是有个什么病呀灾的,靠孩子是拿不出大钱的。这叫我禁不住心中一热,差点流出泪来。
  一个多月后老刘就走了,他跟我商量的事就成了遗嘱。为孩子买房,我不得不动用他那点留给我养老的钱,老刘该不会埋怨我“手松”吧?
  “让姥爷摸摸你的头是不是发烧。”老刘将手掌贴在两岁小外孙女的额头上——这短短的录像一直存在小女儿的手机里,不敢看也不肯删去。如今已经三岁多的小外孙女看着老刘的照片还能认出他是姥爷,瞪着一双黑黑的大眼睛问妈妈:“姥爷哪去了?”女儿想了想回答:“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很远的地方是哪里?”女儿指指天很认真地说:“天堂。”从此,小外孙女常常仰着脸看天。老刘,你永远不回来了,谁能再回答小外孙女刨根问底的问题?
  我写这些琐碎的小事,也许熟悉老刘的政界朋友会认为我说的不是他,因为他的这一面很少有人了解。在老刘的上下级眼里,他是个思维敏锐而不善变、严肃而不失幽默、主事而不霸道、认真而不死板的领导,也是大家所公认的良师益友。他那灿烂而带点幽默、狡黠的笑容曾使多少同事感到温暖。
  老刘的隐忍和不张扬,使我一直认为他是个“看不透”的怪人,是个“不该有家庭”的工作狂。老刘退休后,他用这些小事使家人渐渐找到了不一样的感觉,还给了他一个本来面目:老刘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可惜,我刚找到和他幸福生活的感觉,刚想和他携手走过后半生,他就先我而去了,而且走得那样突然,这叫我们怎能不悲恸。
  安息吧,我的老刘,我那有着灿烂笑容的丈夫。
  安息吧,我的老刘,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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