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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4月1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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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若曦
近来,电影大片风潮一如既往地试图深入人心,却屡屡受挫。煽情有点像洗脑运动,需要施予者的智商远远高于接收者。当观众智商普遍提高以后,导演们不妨试试浅入人心,也许能另辟蹊径,马到成功。
如何浅入人心?
首先,浅入人心是一件需要胆识的事情。从某个角度而言,张艺谋的《金陵十三钗》和斯皮尔伯格的《战马》有不少相似之处:大导演拍小故事,总有点不甘心的意味。《金陵十三钗》改编自严歌苓同名小说,是一个安静、婉转到偏近女性文学的作品。而张艺谋终究没有魄力放弃大片套路和商业元素:不必要的血腥和性爱,历史感的营造,牵强的爱情,神一般的军官。因为这些煽情的繁冗占尽篇幅,故事线索就显得突兀而不顺畅,因“情节需要”瞬间就把贪财好色的美国佬变成上帝,刻薄市侩的妓女则摇身一变成了圣母。《战马》原本是1982年出版的一本儿童小说,很干净地讲述了一个孩子与其心爱之马的故事。而斯皮尔伯格的《战马》,却更像是一匹马见证的英德一战:通过其惯用的战场镜头,渲染战争的残酷和毁灭性。斯皮尔伯格曾凭借《拯救大兵瑞恩》和《辛德勒的名单》两度问鼎奥斯卡,可这一次观众似乎并不买账:褒贬不一,一片喧哗。女性文学和儿童文学,在两位大导演的操控下变成了国难片和战争片,反而口碑尽失。相比之下,马丁·斯科塞斯从暴力的黑帮片中转型,用小男孩的视角讲述梅里埃电影大师的《雨果》却获得诸多好评。由此看来,一个导演的胆识不在于能拍出多少大场景,而在于虽能拍出大场景却选择不为。这就好比,若是军队装备精良、人多势众,任何一个草包将军也可以轻松形成大军压境的情势,但胜负待定；那些单枪匹马、独闯敌营,在对方尚无反应时便一蹴而就者,才可谓奇兵制胜。
同时,浅入人心是一件需要诚恳的事情。好莱坞的商业模式和中国电影的大片模式,包括当代文坛的快餐模式,都因为太重视“钱途”,而丧失了表达者的诚恳和本真。杜牧说“多情却似无情”,我一直以为这个说法过于思辨。也许,“滥情源于薄情”才更恰当。大部分当代导演只是一边自顾自编排着自己的故事,一边憧憬着票房和各种奖项,唯独忽略了观者的感受。因此,拍出的许多作品更像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而不是心中必须表达的声音。《一次别离》作为一部投资只有50万美金的剧情片,便是很诚恳地讲了一个伊朗中产家庭分居之后的故事,自然的现实主义手法给人逼真的生活带入感,使其成功问鼎柏林金熊奖和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这对于那些试图用煽情和大制作来“深入人心”的导演不啻是一个警钟。
也许,这种“不诚恳”终究是源自导演本身的“不自信”,因为浅入人心更是一件需要自信的事情。有的作品想成为一个神话,却往往变成一个笑话:作品不遗余力地表达了十二分感情,却只在观众心中留下不到五分,真不知是可怜还是可悲。而有的作品只想说一个故事,最终却成为一段佳话:感情只动用七分,因观者在故事里看见自己的影子,从而填补了三分变成满分。那些使出刻骨铭心之力的作品,往往并不确定这番“人造刻骨铭心”是否真可以在观者心中留下痕迹；而有的作品有勇气蜻蜓点水,点到为止,因为作者相信自己绝对“点”到了。前两天重看《大话西游》,其中最让我感动的部分不是“一万年”,也不是“一滴泪”,而是结尾处的“一条狗”。适可而止,是因为自信先前的铺垫足矣,就好比一个真正的美女可以素颜出门一样。
当然,浅入人心也需要天分。此处只看造化,便不细究。草草收笔,是恐自相矛盾,要浅入人心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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