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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4月1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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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仁谦
一阵声响,把我惊醒了。什么声儿,我怎么听着是梆子呢,难道是我做梦了。这时,那声儿又响了,这回听准了,就是梆子声,在老家没少听到这样的声响。 那时在家乡,除了数九寒天那几个月外,牛基本上天天放,而最激动人心的莫过于初春的第一次放牛了。 在一个春草似萌非萌的早上,急促的梆子敲响了。梆子,说白了就是一截圆木头,竖着拉出了一溜小孔,再把里面的木头掏空了,梆子就做成了,敲起来,声音硬硬的,一点也不悦耳,可这耽误不了人们听到它。梆子一响,人们心头一喜,走,看顶牛去。最沉不住气的是孩子,呼朋唤伴率先向村子外的河滩上跑去,大人们则三五成群拉着闲篇、踱着方步跟在后边。 顶牛场在一个河滩上,人就散在两岸的山坡上。一个生产队一个生产队的牛都来了,自动下到了河滩里,三三两两凑到一块儿,你蹭我一牛角,我撅你一下巴,嬉闹似的。一会儿就有动真格的了,只见两头大黄牛,八蹄抓地,身子塌陷,脑袋下倾,牛角前刺咔咔插在了一起。人们知道这两头牛是较上真劲了,就又是呐喊又是扔石子。 这时,那两头大黄牛动了,一会儿这边往前顶两步,那边就退两步,一会儿那边再进两步,这边再退两步,拉锯似的,这拉来拉去,就有一头顶不住了,一直退退退,然后踉跄几步,回头就跑。这头哪能善罢甘休,随后就追。追上了,就胡乱顶几下子,然后再跑,三番五次,跑的跑远了,追的也寡了兴致,就各自站定一个地方,喘息去了。 这时,其余的牛,也有在顶牛的,也有跑的,也有追的,还有两个对付一个的,总之,河滩上就是一幅奔牛图。 人们认为今年的顶牛也就这样的时候,腿快的甚至都起步往回走了,这时就见河滩上一头长着一对弯弯牛角的黄牛不动了,歪脖瞪眼后两腿下坠蹬地,一条小尾巴也夹进了胯间。 这是怎么了,人们都站住了,四处一看,明白了,就见一匹枣红马拖着缰绳马鞍子,一路跌跌撞撞地往河滩上奔去。 人们慌了,惊叫着,快拦住它,别让马下去。原来这匹枣红马和这头黄牛,不知是什么原因,见面就打架,而且非得闹个两败俱伤不可,所以不论干什么,就不能让它们在一块儿——那时的牲口,伤不起,指望着它们干活呢。 可都迟了,马和牛很快就扭在了一起,它们俩没什么试探虚套,上去就实打实的,嘴咬腿踢,互不相让。 这时,人就过去了,有人上前拽住了马的缰绳,使劲往外扯,马昂着头,很不服输似的,牛也跟着马屁股,不依不饶的架势,直到又挨了几棒子,这才站下了。 牛倌见状梆子一敲,其余的牛就像得了号令一般,顺着牛倌的指引,井然有序地向山上走去,这头牛也只得乖乖地跟上了队伍。 后来,生产队解散了,牛分到了各家各户,这难得的赛牛大会也见不着了,再后来,家家户户都买上了拖拉机等现代化的机械,就是牛都难得一见,更不奢望什么赛牛了。 记忆是有长度和厚度的,比如时间比如经历,都会增加它的重量,而一旦回忆起某一件事来,不过是把这件事挑拣出来再称量一遍而已,次数越多,分量越重,记得也就越发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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