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2012年05月26日
来源：齐鲁晚报
-
 【PDF版】
|
|
|
|
|
□ 韩青
翻开毛姆的《巨匠与杰作》(南京大学出版社),如同隔岸观火,遥遥地看着一群大牌作家们的互相打量、商讨、评说,惺惺相惜或者同行相斥,出场的十位可是世界文学史的一线阵容:亨利·菲尔丁、简·奥斯丁、司汤达、巴尔扎克、狄更斯、福楼拜、麦尔维尔、艾米莉·勃朗特、陀思妥耶夫斯基以及托尔斯泰；相伴随的是毛姆心目中的世界十大名著,其中英国的四部、法国的三部、俄国的两部和美国的一部。而且,整本书的叙述,是用“吐槽”的风格,走“剧透”的路线。
比如,《傲慢与偏见》的作者简·奥斯丁,言谈穿衣不懂社交标准,远非优雅淑女；巴尔扎克“借起钱来简直不顾廉耻,把借款当成馈赠”；写《呼啸山庄》的艾米莉·勃朗特,可能性倒错,是个没有朋友的变态姑娘；陀思妥耶夫斯基则人格分裂,是个无可救药的赌徒；司汤达极其虚荣；福楼拜有癫痫症；托尔斯泰晚境纯粹得如圣徒,青年时风流成性染上梅毒……可是,这些爆料虽然让人瞠目结舌,却并没有因此让人觉得文学大师们多么脏乱差,倒是另有几分坦诚磊落之感。寻常解读作家作品,人们都把力气下在作品文本,毛姆另辟蹊径:“一个作家能写出什么样的书,取决于他是什么样的人。”好像是探究住在他隔壁的邻居,这人是谁?他要做什么?
书封折页的作者介绍里,提及毛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曾担任过情报员。近来偶尔在一篇博客文章里看到新加坡作家王润华接受记者采访,说为什么毛姆在新加坡莱佛士酒店住了很长时间,表面原因是那里二楼酒吧有一种叫“新加坡斯令”的水果酒,毛姆很喜欢喝,而真正原因来自于英国的档案资料解密消息:原来毛姆是英国情报局正式的情报员!当时英国投资了南亚的锡矿和橡胶树,所以派毛姆潜伏在酒吧里跟人聊天,打听当地人有没有革命的意图、官员有没有贪污的现象。而最终聊天素材,一些写成情报,另一些就写成小说,例如描写吉隆坡郊外橡胶园故事的《情信》。
在新加坡还有一位长期驻留的英国作家,是写《黑暗的心》的康拉德,他因做海员经常会停滞南亚各港口。康拉德作品没有毛姆多,文学史上的地位却高出很多,被视为“20世纪最伟大的良心”,理由是他超越了政治。由此看,当年有人说鲁迅拿卢布,鲁迅不止一次写杂文发声明,实在非常有必要。
这几年,莫名地总有一股子“你一定要读毛姆”的暗流在涌动,毛姆作品在中国出版发行品种之多数量之大,难以统计。连附带着写他的书也花样繁多,仅其传记一类,至少有《毛姆传》、《天堂之魔:毛姆传》、《人世的挑剔者:毛姆传》、《盛誉下的孤独者:毛姆传》四种版本。单是“魔”、“挑剔者”、“孤独者”这些字眼,就很能昭示毛姆人生的传奇色彩了。对于中国读者来说,写过《月亮和六便士》、《刀锋》、《人性的枷锁》的毛姆,是20世纪最重要也最知名的作家之一,毛姆已经去世半个多世纪,在网上时不时就有人来探讨一番:毛姆为什么不算是一流大作家?毛姆为什么没能获得诺贝尔奖?尚不知这“一流”之“流”如何界定?依何标准?紧接着就有许多答案跟出来:毛姆世故,入世太深,不够超凡脱俗；诺贝尔奖励的是冲突,人的行为与自己内心相纠结,人性与当局有矛盾。而毛姆呢,小说、剧本、评论、随笔、游记、回忆录,无论他写什么,都卖得像时令菜蔬瓜果一样有市场,实在挑战诺奖评委的同情提携之心。况且,他与其政府当局,非但无冲突,还是情报员身份的心腹人呢!
威廉·萨默赛特·毛姆(1874—1965)出生在巴黎,父亲是律师,他不满10岁,父母先后离世,他被送回英国由伯父抚养。1892年在会计师事务所当了六周练习生,转而是为期五年的习医生涯,这使他有机会练习用解剖刀一样冷峻、犀利的目光来剖视人生和社会。处女作小说《兰贝斯的丽莎》,即根据他作为见习医生在贫民产妇接生的见闻写成。随即弃医从文,后又创作戏剧,1908年的伦敦舞台居然会同时上演着他的四个剧本,其中一部还连续上演达一年之久。第一次大战期间,毛姆加入英国情报部门,先到日内瓦做谍报；后又当密使,到俄国去劝阻战争,很有戏剧性的是,当他回国述职时,俄国十月革命爆发。这些后来成为他写间谍小说《艾兴顿》的背景。1920年,毛姆游历中国,后来以中国为题材,写了游记《在中国的屏风上》和小说《彩巾》。二战期间,毛姆到了美国呆了六年。之后定居法国南部直到逝世,享年91岁。
曾经作为情报员的毛姆,侦探过别人,也终于被别人所勘查；写别人的风流,也被别人写出韵事。有老婆有孩子的毛姆,是同性恋,几番波折终于和老婆离婚之后,公开出柜,老婆竟也成了同性恋。想起康拉德对政治的超越,毛姆对性别的超越与穿越,难度系数也相当不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