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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7月0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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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王
印象中,父亲和母亲一直不和。父亲很少回家,总是独来独往,从没陪母亲逛过一次街,也没给母亲买过一次礼物,偶尔因为家事和母亲说话时,那口气也像是上级对下级,硬得很,而母亲便如同听圣旨一般极恭敬地听着,温顺得像只小猫儿。
父亲辞职下海经商后便更难得回家了,他让母亲也辞了职在家照顾我和弟弟。从那个时候起,父亲在外面有好多女人的传言就不时飘进我们的耳朵里,我那时常常看到母亲没事时盯着房门发呆,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是在盼着父亲回家吗?我觉得母亲真是很可怜。
有一年中秋节的前一天,父亲突然回家了,他说他刚下飞机。那会儿父亲的事业已经小有成就,而且经常出国。看到难得一见的父亲回来,不懂事的弟弟趁他不注意,偷偷将父亲的行李打开了。可弟弟没找到父亲带给他的礼物,却翻出了好多漂亮的女人衣服和高级香水。他兴奋地将母亲拉过来看,告诉母亲说这是父亲给她买的。我第一次看到母亲眼前一亮,脸上也泛起了一片红云。父亲听到动静很快地跑了过来,看到这情景,劈手便给了弟弟一巴掌,嚷道:“你怎么能随便乱翻我的东西,那都是别人托我买的,搞坏了怎么办?”
弟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母亲则黯然失神转过脸去。父亲收拾好行李,撂下一句话:“我还有事,忙着呢。”说完便头也没回地走了,这一走又是几个月。
父亲走后,母亲狠狠揍了弟弟一顿,末了,扔下弟弟自己号啕大哭起来。母亲还是第一次在我们面前尽情发泄自己的痛苦,我和弟弟都吓坏了。那会儿我已经懂事了,可就是不明白父亲对母亲不好,为什么母亲还不想离开他呢。
母亲似乎已经习惯了和父亲这种若即若离的生活,父亲待她近乎残酷的所作所为,她都容忍了下来,直到二十年后的一天夜里,父亲和一帮朋友喝酒,喝多了不慎从楼梯摔了下来,而且摔得很重,躺在医院里一动也不能动弹。
母亲接到电话,数九寒冬的夜里只裹了件衣服便发疯般地奔到了医院。那以后整整一年里,母亲就再没离开过病房,一直守在父亲的病床前。
遵照母亲的嘱托,我和弟弟很不情愿地去医院看父亲。父亲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哼哼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睁着一对迷茫的眼睛望着我俩。弟弟将母亲拉到病房外说:“妈,你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就让他的那些女人来照看他吧。他对你不好,你又何苦对他尽心尽责?”
这次是母亲甩手给了弟弟一巴掌,勃然大怒道:“他是你的父亲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
弟弟不吱声了,我这时才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父亲是如何的一个人,他毕竟是母亲的丈夫,是她始终最为牵肠挂肚的人,也是她的一切。
在病房里的这一年,母亲终于有机会和父亲终日厮守在一起,尽管刚开始时因为照顾病人几个月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母亲的脸上还是成天荡漾着笑意,我猜想这是母亲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了。她将病中的父亲照顾得无微不至,让医生和其他病友都羡慕不已。母亲的悉心照料,也让父亲产生了丝丝悔意,虽然他还从没为自己的过去向母亲道歉,他在医院里却是一时半刻也离不开母亲了。
一年后父亲痊愈出院了,医生说这简直是个奇迹,因为当初诊断结果是父亲有可能会摔残废,现在他恢复得很好,这都是母亲的功劳。对这事,父亲常挂在口边的一句话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有次闲聊时,母亲才告诉我,原来父亲和母亲是家庭包办的婚姻,父亲一直极不满意,可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和母亲离婚,就那么折磨可怜的母亲,而母亲一直忍受着,直到最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幸福。
我偷偷地问母亲:如果父亲故态复萌,再跑了怎么办?母亲很灿烂地笑了说:他再那样,我还是会等他,这是他的家啊,在外面跑累了,他还是要回来的。
母亲的笑,永远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这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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