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臣的画虽然少了些文人的散逸,却多了些民间的质朴与浑厚。
春天的山里,草木蓬勃,万物欣然,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你看,山脚下,溪流潺潺,夹岸的桃花开得正艳。一条山路,在岩石嶙峋中蜿蜒,连接精巧的石板桥。桥上,行旅的人们和归家的樵夫一起匆匆走过。不远处,绿树掩映下有客舍数间,早到的旅人们或品茗聊天,或凭栏赏春,似乎已陶醉在满眼春色中。再向远处望,群山连绵,奇峰耸立,有村舍隐约在山脚下,有楼阁半露于群峰间。而在一条时隐时现的山路上,有两个旅人正迤逦而上,他们是要登上嵯峨的峰巅,还是要日夜兼程,去往云雾蒸腾的远方?
——这是明代著名画家周臣《春山游骑图》中的怡人画面。
以游骑行旅为内容的山水画,是中国传统文人绘画题材。山高水长,春和景明,正可以寄托高远出尘的文人情怀,即使身不能畅游,也可以浸淫水墨,状物寄情。想来,周臣画这幅画时的心境是很平和的,他用北宋的全景式构图,取近、中、远三段,将人物错落有序地安妥在山水风景中,情景交融,浑然天成。而在设色处理上,周臣也很是用了一番心思。他用石青石绿作为主色调,以桃红柳绿做点缀,尤其是行旅者马鞍上的一点朱红,恰如其分地点出画面的主体部分。周臣的笔墨功夫着实高超,他用硬实而细密的小斧劈皴表现岩石嶙峋的质感以及山石实体的向背,近景用墨浓重,远景墨色简淡,虚实对比中,尽显远近高低的不同,澄静幽深的春山景致,如在眼前。
周臣是一位来自民间的职业画家,但以其画名结识了许多文人雅士,因而,在他的画面上,能够明显读到“院体画”和“文人画”的交融。这幅《春山游骑图》,既有宋代院体画的工致,又有明朝文人画的散逸,独创一格。在崇尚文人画风的明代,周臣的成名得益于他的超凡功力,同时,也有赖于他培养了“明四家”中的两家——唐寅和仇英。特别是唐寅,对周臣极尽尊崇,其画风也与老师非常接近,以致后来唐寅闻名遐迩后求画者众,应酬不开时,常请周臣代笔。其实,周臣和唐寅的画风还是有区别的,周臣的笔墨显得凝重严谨,而唐寅的用笔则稍随意灵动,用墨则清淡滋润。另外,周臣题款,往往在不起眼的边角石隙,大多仅题“东村周臣”,而没有诗、文,周臣确是具有自知之明的。唐寅的画则大多题诗、文,用其优雅的行楷写在画面显眼的空白处,与画笔相得益彰,显示其对自己诗文及书法的极大自信。
在我看来,周臣的画虽然少了些文人的散逸,却多了些民间的质朴与浑厚,就比如《春山游骑图》中,那种浓郁的生活气息,使远山近水更添了几分可游可居的亲切。
多么美好的时刻,不如就随着画中旅人,放浪春山里,神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