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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间,递不过去那只手
  • 2012年07月26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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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日晚,广渠门桥下,众人试图拖出被水淹没的汽车。    (资料片)
  丰台五里店小区,地下室的水已被抽干。    张子森 摄
  挥拳砸碎玻璃救人的谢宝成。          张子森 摄
本报记者 张子森
  7月21日开始的特大暴雨,注定将写进北京的历史。它不仅带来了交通拥堵、水淹立交桥等具体表象,37条生命的消失也带给北京人极大的心灵震撼。
  暴雨淹城的悲剧近几年全国范围内屡见不鲜,它们的共同缺点就是基础设施薄弱,缺少豪华下水道等这些“看不见的政绩”。
  痛定思痛,这场暴雨提醒的不仅仅是北京:在注重城市华丽外表的同时,更要关注一个城市的内在品质。
没有短信的预警
  7月21日,毕羽西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周末。窝在家里看电视时,天气预报说北京当日有暴雨,最早是蓝色预警。
  实际上从上午9点30分至晚上10点,北京市气象台先后五次发布暴雨预警,级别也逐渐升级为黄色、橙色。
  这让她想起了5年前的7月18日,在老家济南经历的那场特大暴雨,沉重的损失和伤亡让她此后对暴雨心有余悸。
  她特地翻看了一下手机,并没有收到任何部门发送的暴雨预警短信。这个习惯始自7·18大雨,在暴雨后的几年时间里,济南市政府或通信公司会在大雨来临前向济南市民发送短信,提醒市民不要雨中涉水。
  7月22日,针对能否给每个市民发一条“暴雨预警”的提醒短信,北京市气象局副局长曲晓波说,气象部门有短信终端发送渠道,但北京有2000万常住人口,95%以上拥有手机,发送短信的基站却十分有限。曲晓波还举例说明:“联通曾经帮气象部门做过测试,一条短信发出去之后,一秒钟最快能发出去400条,按照这个速度,全市市民都收到短信要很长时间,如果接收到短信的时候灾害天气已经结束了,预警也就没有意义了。”
  “7·18暴雨后我们全家都会收到暴雨预警短信,大家都互相告知不要外出。”毕羽西不认可这种说法。
  北京联通公司次日对此也做了回应,称全网发送短信没有技术障碍,和市政府已有多次合作。

一个济南人的预感
  7月21日中午大约11点45分,北京东八里庄一家电脑公司的马宏禹看了一下手机。“怎么还没有人送来外卖?”他嘟囔着抬起头来,“妈呀!外面天怎么变黑了,大雨正下个不停。我一下子想到了电影《2012》里的场景。”
  那场暴雨的阵势让这两个年轻人都感到害怕。不同的是,马宏禹认为很快会结束,而毕羽西则越发联想到了老家济南7·18大雨。“雨量非常大,看起来没有停的意思。”她判断,这场雨肯定会让整个北京拥堵起来。
  毕羽西的预感很正确。但毕羽西同样没有想到,暴雨也造成了市民的死亡。通过微博和电视画面,看到北京诸多路口拥堵的车辆和漂在积水中的车辆,毕羽西感觉这画面太熟悉了。仅仅5年时间,从济南到北京,经历了两次暴雨中的人间惨剧,毕羽西看新闻的时候,忍不住潸然泪下。

广渠门桥下求救的手
  晚上7点左右,在一家菜市场卖鸡肉的李三英收摊和媳妇回家,他们回家的路线正好经过广渠门桥。李三英骑着电动车很快就到了广渠门桥,桥下已经完全被水淹没,中间的护栏都看不见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途胜越野车自西往东很快驶入了水里,司机事后被报道叫丁志健。
  “车开进去大约20米吧,车速也慢慢降下来了,最开始水淹到保险杠,但越往里淹没得越厉害,最后一下子就漂起来了,车头也掉了个个,浮着一点点往路中间移动。”李三英回忆,他觉得车主很需要帮助,环顾四周,只有一辆拖车停在路边。
  李三英不敢确定到底是哪个部门的拖车,他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冲司机喊了一声“车里有人”,司机立刻将拖车上的钢丝缆绳放了下来,李三英和另外一个站在岸边的人拖着钢丝绳往水里走,试图拴住正在下沉的越野车。
  但刚走了七八米,缆绳拖不动了。李三英放下缆绳独自往水里走,直到水到了脖子,不会游泳的他不敢贸然前行。“我能看到挡风玻璃,里面的人一直在打电话,他好像也看到我了,挥着另外一只手,想让我救他。”李三英事后很自责,“如果我会游泳,我也许能帮他一把。”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丁志健。”从汽车涉水到沉没,整个过程大约十几分钟。李三英退回岸边想办法时,另外一辆挂河北牌照的雪佛兰轿车从桥左侧路口拐了过来,一下子冲进了辅道的水里。和途胜一样,雪佛兰也很快漂浮了起来。
  但幸运的是它离岸比较近,李三英和媳妇以及那名男子一把拉住了车,几个人里应外合将驾驶室车门打开,一位女士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再次将途胜越野车沉没的情况报警后,李三英带着丢了一只鞋的媳妇绕路回家。他已经无力救助丁志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拖车司机和报警上。此后,丁志健的家人也赶到现场,称丁志健最后一个电话说自己被困在广渠门桥下,打不开车门。
  直到晚上10点左右,电视台开始直播广渠门救人,多名北京居民加入到救援队伍中去,途胜最终被拖了出来,敲碎玻璃后发现了不省人事的丁志健,最终抢救无效死亡。
  事后获悉,丁志健是《阿阿熊》编辑部主任,生于1978年,常州新北区罗溪镇人,北京大学研究生毕业。

地下室里的遇难者
  丰台区五里店小区16号楼地下室,当晚的经历堪称惊险。
  整个地下室长近30米,从21日傍晚6点开始,雨水大量灌入。002号地下室11岁的女孩媛媛试图推开房门逃生时,发现房门纹丝不动。
  003室住着来自山东齐河的姐弟俩——34岁的姐姐王静和20岁的弟弟王长兴,他们在水淹到脚脖子时试图逃生,但两个人都无法推动防盗门。
  同小区的谢宝成和王晓正在外面走廊里游着,听到两个房间的呼救声,两人先后试图拉开两个房间的防盗门,“我那时候才知道大自然的力量,水到了我的脖子,根本无法抵抗水压。”
  谢宝成让媛媛站在高处,他和王晓跑到外面,找到002室的防盗网,只是细铁丝和铁皮,将铁皮卷起后,谢宝成进了地下室,但这里还有一道木门,同样无法拉开。来不及考虑,谢宝成挥起拳头砸向木门玻璃。媛媛获救。
  玻璃破碎的同时,谢宝成的右手也严重割伤。
  当他们试图再次救助003室的姐弟俩时,积水几乎淹没了地下室,没有听到里面有呼救声,谢宝成当时有些纠结,以至于23日还在思考自己做得对不对:“那边是两条生命,这边是一个小孩,我只恨自己不能分身。”
  王长兴也没有听到外面的呼叫声。他回忆,那会儿积水已经快积满房间,“我和姐姐扒着木门,脸对着天花板,呼吸很困难。”
  8点半左右,姐弟俩垂死挣扎,防盗门内外水压达到了平衡,他们居然很轻易地打开了防盗门。“姐,我们深吸一口气,我把你推出去。”王长兴这个举动本来是为了救姐姐,却不料二人一出防盗门,一阵电流传来,感觉一阵麻木的王长兴找不到姐姐了。
  王长兴被电回了屋里。几分钟后,他再次尝试,再次被电,又漂回屋里。“姐,姐,姐!”他仰面对着天花板艰难呼吸,不断叫着姐姐,不敢想象姐姐的下落和遭遇。直到接近11点,终于有消防员来到门口,“不要下来,下面有电。”王长兴哭喊着。
  卢沟桥街道办事处居委会主任李赢23日提供的一份材料证实,从姐弟俩呼救直到王长兴被救出之前,整个16号楼地下室没有断电。本应能够安全逃离的王静,事后被公安机关证实死于电击。这个在北京打工近二十年,在003号地下室住了近10年,一个6岁孩子的妈妈,带着闯荡北京的梦想挣扎于底层,在梦想化成泡影的同时,她也化为一个冰冷的数字,留给亲人无尽的悲凉。
  这种悲伤不仅仅刺激着亡者的亲朋好友,每一个善良的北京市民都会感叹“一场雨怎么就死了这么多人”。令毕羽西感到不解的是,各大城市被淹的剧情屡见不鲜,却似乎从来没有被重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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