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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树之悲
  • 2012年07月2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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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信峨

  年年暮春花落去,年年今日伤心时。三年前的今天,我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尽管我已秋染双鬓,尽管我已年届天命,但是三年来,乡愁般的忧伤无时不在伴随着我。今天是母亲的祭日,是给母亲上坟扫墓的日子,想来母亲的坟茔已是荒草凄凄。每念及此,心中惶惶然、凄凄然,关于母亲的思念便多了起来。
  对于母亲最初的记忆,就像是网络上流行的笑话:“某某,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了。”当下流行的笑话,本来是对一些人的调侃和戏虐,但对我却是温暖的记忆。我的童年正逢“文革”后期,生活的窘迫自不必说,母亲的辛苦也是不必说的,那时候大家都是这样。政治生活的反常荒废了我们的学业,倒也成全了我们的野性和野趣,一年四季无时不在折腾。记得每到冬季,封冻的河面,村外的树林,都是我们的战场。我清楚地记得,每当夕阳西下,倦鸟归林、暮色霭霭的时候,总是传来母亲悠长而亲切的呼唤。 
  母亲唤我乳名的声音穿过河面,穿过树林,穿过袅袅升起的炊烟,而我总是第一个就能听到母亲的呼唤——也许是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也许是母爱的磁性,这时的我就像是见到了妈妈的雏鸡,扔下手中的一切棍棒刀枪,飞奔到母亲的怀中。仰头看着母亲的笑脸,心中无比幸福和踏实。母亲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目光柔柔的,母亲的眼神就像是温柔的小手,抚摸着我的全身,抚摸得我全身暖暖的,而我总是拱在母亲的怀里尽情地撒娇。然后蹦蹦跳跳地跟在母亲的身后,像是母亲的尾巴;或者是牵着母亲的手,一摇一摆地回到飘着饭香的家中。
  其实,也只有在冬季,母亲才有空闲唤我,春夏秋三季母亲总是忙碌不止,要到生产队里挣工分,还要操持家务,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这便是我对母亲最初的记忆。至于被乡邻们传为笑谈的,出去玩了一大会儿,回来再吃母亲几口奶的事情我是不记得了。我是母亲的幼子,母亲生我的时候已经36岁了,母亲把余爱全给了我。童年的我享尽了母亲的疼爱,每到冬季,已经不小的我还是跟母亲一个被窝,因为母亲生怕漫长的寒夜冻坏她的宝贝疙瘩,而我每晚在母亲怀里的梦乡都是甜甜的。
  后来我长大了,参军入伍。远行儿就像是放飞的风筝,母亲的牵挂就是风筝的丝线。有了丝线的牵挂,风筝就有了根,有了搏击风雨的能力,部队的艰辛便能忍受,军校的刻板也能熬下来,那时的乡愁便是对母亲的想念。等到转业回到母亲身边的时候,母亲已是白发苍苍、老态尽显了。再后来父亲、母亲相继离去,从此便有一股忧伤时常伴随着我。对双亲的思念是不由自主的,更难自已。母亲健在,家虽破可总是温暖的;母亲不在,家便不家,有家难回。每到年节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烦躁,事后想想那又是在思念母亲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古人好雅,把对双亲的思念称作风树之悲。而在我看来更是痛,更是悔,是皋渔之悔,或是风树之悔。皋渔之所以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对母亲的悔,更是对自己的恨,悔恨交加。母亲早已撒手人寰,而如今我虽不敢说是事业有成,却也家庭幸福、小康有余,再想侍奉老母于膝下,比登天还难。母亲在时,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满足母亲物质生活的需求,还以为是孝行尤佳,这也正是我最大的悲剧。岂不知百孝顺为先,对母亲的精神生活关心得太少,对母亲的唠叨还曾一度失去耐性。每每念及此事,悔恨交加、寸寸断肠,愧对老父的临终嘱托,愧对天良和母爱。
  母亲西行前,我遵守大德的教诲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弥留时的母亲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我想母亲是有感知的。从此,思念苦,苦得心中泪点点;思念悔,悔得梦中唤娘归。对母亲的思念就像当初离家远行的乡愁,每时每刻都在缠绕着我。
  最初,思念就像是母亲牵挂我的那根丝线绕来绕去、萦回不断,最终在我的心头形成了一颗硕大的丝茧,紧紧地裹住心田。后来,思念变成了回忆,回忆还是像一根丝线,带我回到母亲健在的时光,让我感受到母亲慈爱的眼神,徜徉在母爱的世界。我想,这也是母亲对我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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