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伟
贾晶
简墨是山东知名的女散文家,《山水济南》、《二安词话》是她的大部头新作,特别是《山水济南》,实际上是完成了一次对人文济南的激情想象。
简墨最大的特点是以现代人非常敏感而丰富的心灵去呼应山水,对传统济南的这种美进行了追慕和反思。我所说的追慕,包括对文化名胜和人文底蕴、自然风光的追慕。书里很多名胜和风光我都没有看过,这也是对自己的一次补课。也有一种反思,比如说现在的人以现代人的名义对自然山水的破坏,现代人对自然的一种侵夺,这都非常好,她的态度是现实的。她找到了现代和传统融汇处的济南的“魂”。
我的祖籍是济南,祖父民国三年进济,后在老商埠开旅馆,我至今还保存着1941年祖父在大观园拍的一张老照片。济南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是泉水和垂柳,是心里美萝卜,是甜沫,是草包包子,也是四合院和压水井。然而,那时,懵懂的我,还不知道,每一座城市都有它的“精魄”所在。济南不是政治名城,也不是经济名城,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文化名城,而是一座以山水为魂之体,以闲适自然为魂之精魄的文化名城。它没有苏杭的风流、上海的洋气、北京的霸气、成都的蜀人精致、州的现代花园气息、西安的古朴厚重,但是,它却是我们在现代的经纬上,让我们与自然融合一体,舒适自然的性灵想象。在以进步为无限追求标本的现代社会,这种充满灵性的想象,这片福缘深厚的山水,哪怕是过去的,哪怕是想象的,也是很珍贵的呀!有了文化济南,山水济南,仿佛有了一块可以寄托梦境的福源之地。其实,“风景”的消失,特别是文化性地域风景的消失,是中国现代化过程中,很多城市都遇到的问题。很多城市,都在所谓现代的旗帜下,变得丧失个性,千篇一律。我们从晚清以来,每一次的现代方案,都是推倒重来,都幻想着有一种神术,在最短时间内,让我们变得最为现代。其实,现代的不仅是物质,不仅是那些高楼大厦般的物质象征物,还是一颗更人性化、更包容也更能为人类提供幸福感的“心”。
现在很多的文学作品都在为自己的城市寻找它的魂。比如说,今年年初,上海的王安忆刚出了一本长篇小说叫《天香》,她通过小说的方式对上海的天香园进行了追溯。简墨的这本书也起到了这样的作用,唤起了我们对文化风景的回忆。
《山水济南》是一本为济南文化“追魂”的书,也是一本追求文化永恒感的书。正如作者在后记中所说:“那些严父的远山,慈母的泉池河流,很乖的树木、街道、园林、建筑以及到处飘扬的歌声,不会熄灭,正如我们头顶的星空,我们手中的火种。”这非常让我感动。这些散文的特点,就在于能以生动流畅的语言,将知性和感性相结合,以从容之笔,写出传统和现代交汇的济南的流光溢彩之处。这也不仅是对济南的泉、济南的湖、济南的名山的再次心灵发现,且是日常济南魅力的一次大发现,济南的生活中的鲜活的细节,如报摊、柳树、石榴花、老粗布,都呈现在作者娓娓道来的笔下。
简墨在散文中写到了这么多的泉、这么多的山,但是每一眼泉、每一座山写得都不一样,都能找到那个景色的特点,真是不容易:每一眼泉水,都是一个故事、一种风流、一种气质,如双忠泉的冷冽、漱玉泉的风采、墨泉的沉稳、百脉泉的清幽、黑虎泉的雄奇、洪范池的灿烂、趵突泉的俏皮。每一种泉水,都有一些典故,有一些难以忘怀的风景。简墨的散文语言也是好的:不卖弄,不矫饰,天真自然,从情处入景,从景中现情,从她轻松恬淡甚至有几分调皮的女性笔致中来,让人感觉浑然天成,过目难忘。
记得《山水济南》在写到华山的时候,有一句话:“那些千岁柏,我们不能动它们,我们看到它们,就受到了恩情。”此类话语,在书中随处可见,特别打动人。也许,荷香淡淡,简墨如水,看时光流转,重塑对济南的想象,就是简墨对这些山、这些水更痴情一点的“理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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