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最难锔的还是老人喝茶用的小茶壶,特别是茶壶盖,要用很小的铜锔子,钻眼要更加仔细,放的锔子要密实,锔完抹上石灰膏后还要用细砂纸轻轻地打磨打磨,使其更加漂亮。
□ 师承瑞
“锔盆子来——锔锅啦——”这是小时候在故乡耳熟能详的声音。大娘婶子只要听到这叫喊声,就会撂下手中的活计,在家里忙活一阵子,把锅碗瓢盆翻腾一遍,看看有没有摔坏的、裂口的,要是有就会拾掇拾掇都拿出去锔锔。从前,人们管锔锅碗瓢盆的人叫锔匠。
俺村里没有锔匠,都是外村的锔匠到俺村里来的。锔匠走村串乡,一进村就开始吆喝“锔盆子来——锔锅啦——”,边走边吆喝,声音很高,他这一嗓子,整个村子的人都能听得到。当走到人家比较集中的胡同口时就停下来,选择有阴凉的空闲场地摆好摊子继续吆喝,等到有人拿来要锔的东西后就不喊了,挽挽袖子开始干活。
锔匠主要是锔盆、锔缸、锔瓮、锔锅、锔碗儿、锔茶壶、锔罐子等,只要是家里能锔的,锔匠都锔。锔匠用的工具很简单,条件差一点的锔匠肩上背个褡子,前面的袋子里装着几种钻,有钻铁锅的,有钻陶器的,还有钻瓷器的；每种钻都有钻头和钻杆组成,将钻头固定在钻杆的一头,钻杆有大拇指粗细、二十厘米多长；还装着弓子(拉动钻杆转动的)、锤子、钳子、螺丝刀、造锔子用的铁丝和铜丝。后面的袋子里装着一个小铁砧子(砸锔子用的)和一个盛有湿石灰膏的小铁桶。条件好一点的锔匠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把所用的家什都放到自行车上,这样来去更方便了。
锔锅碗瓢盆是个仔细活儿,譬如锔盆子吧,在锔之前要先拿起来用小锤挨着敲打敲打,仔细看看裂缝在哪里,有几条,有多长,需要用多少锔子。看好后再钻眼,先从裂缝的左边钻一溜儿眼,把锔子的一头插在眼里,再比照着锔子的长短在裂缝的右边钻上一溜儿眼。这些眼要离锔子的另一头稍远一点,然后再用锤子轻轻地、慢慢地将锔子的另一头砸到眼里去,最后再用石灰膏抹一下裂缝和锔子眼,这样盆子就算锔好了。锔其他锅碗瓢盆也是如此,都锔得很结实,能顶新的用。锔锅碗瓢盆也是个技术活,钻的眼既不能过深又不能过浅,过深了容易钻透,就不能用了,再说主家也不愿意啊；过浅了锔子砸不进去,高出一截,使用时不方便,而且锔子容易掉下来,也不能用了。要说最难锔的还是老人喝茶用的小茶壶,特别是茶壶盖,要用很小的铜锔子,钻眼要更加仔细,放的锔子要密实,锔完抹上石灰膏后还要用细砂纸轻轻地打磨打磨,使其更加漂亮。还有就是碎成几块的碗和盆,只要能对得上碴儿,锔匠就能锔。瓷器比陶器难锔,锔瓷器钻眼时往往有些打滑,要先用钉子尖在需要钻眼的地方凿一凿,然后再钻。因为过去老家很穷,家家户户都买不起铁的、塑料的家什,只能买些陶制的盆盆罐罐,就连挑水也是用泥瓦罐子,磕磕碰碰是经常的事,碰坏了能锔的就锔,实在不能锔了才肯扔掉,谁家里也有一些不止锔了一次的陶瓷器具。
那个时候,我父亲就会锔盆盆罐罐,时间长了我也跟着父亲学会了,有时候趁大人不在家,就找个裂缝的盆子锔一锔。先准备好一把钳子、一把大锤和一把小锤,找一截稍粗一点的钢丝,造一个钻头固定到钻杆的一头,用小细绳做一个弓子,再找一截细一点的铁丝打造一些锔子。万事俱备,锔盆开始。刚开始锔时掌握不好尺度,往往把盆子不是给钻透了就是钻浅了,越锔越坏,我也遭大人喊过几回,后来慢慢地就摸着规律了,学成手了,熟练了,除了茶壶和瓷器不敢锔以外,其余的我都能锔,而且锔得越来越好,我们家的盆盆罐罐要是坏了,凡是能锔的都是我来锔。
“锔盆子来——锔锅啦——”这声音至今仍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里,一旦想起来便感到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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