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视问政中,面对官员“马上办”的承诺,柳莺更喜欢追问“为什么”,就是要引导官员找出问题的根源所在—— |
| 追问比逼问更有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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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01月07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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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武汉电视问政节目上,柳莺端给官员一盘卤味拼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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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报记者 刘德峰
电视问政中,当武汉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杨泽发离开座位,深鞠一躬时,武汉电视台主持人柳莺也被人们记住了。
穿梭在民众与官员之间的特殊角色,使柳莺眼中的电视问政与众不同。一些在台上被她质问的官员,在台下是她的朋友,而这并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如何能让电视问政不会成为一场“严肃的娱乐节目”,能真正起到作用,能走得更远,这是柳莺经常要思考的。
“绵里藏针”
“看了这个片子我内心感到很愤慨,也很自责。这种东西怎么能上餐桌呢?作为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在这里我向消费者深深道歉。”
2012年12月17日晚,武汉市电视问政演播厅内,接受问政的武汉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杨泽发,说完这番话,离开座位,向在场的市民代表和电视镜头,弯腰90度深鞠一躬。
当这一幕被央视转播后,人们开始对杨泽发面前那个手端卤味拼盘,面带微笑的中年女主持人产生了兴趣。
演播厅大屏幕上,短片正在播放着垃圾满地、污水横流的卤味作坊,柳莺却手端卤味拼盘,微笑着问杨泽发:“这样的卤味您敢吃吗?”
“肯定不敢吃。”杨泽发和武汉市副市长秦军一起回答。
“那这样不卫生的卤味,是怎样上了老百姓的餐桌呢?”柳莺追问秦军。
“这反映了我们的监管还是缺失的,政府会加大打击力度。节目结束以后,我们到现场去,把它端掉。”秦军回答。
随后,杨泽发起身向观众深深鞠躬道歉。
“吓了我一跳!”元旦过后的1月4日,柳莺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依然对那一幕感觉意外。柳莺说,她没想到杨泽发会在现场向大家鞠躬致歉,“这也让我看到了一个敢于担当、敢于承担责任的政府形象。”
在武汉电视问政的“期末考”中,类似这样让官员头疼的问题,柳莺提了很多。这也让武汉江岸区新荣客运站“兔子”(从事非法拉客、揽客、载客者)屡禁不止、武汉市电动车牌照管理仍存漏洞等种种问题,被当众摆在相关部门一把手眼前,“下不了台”。
“主持人太给力了。”网友这样称赞已经四十出头的柳莺,“绵里藏针”,“刚柔并济”,甚至送给柳莺“温柔柳一刀”的绰号。
“他们眼里
充满了忐忑”
“绵里藏针”比咄咄逼人更考验一个人的功力。
2012年12月17日晚上,武汉电视问政“期末考”开场前半小时,柳莺悄悄躲在演播厅外的车上化妆。“就是要隔开我和官员们单独接触的机会。”柳莺笑着说。
与柳莺的“不急不慢”相反,第一场接受问政的,武汉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胡志强,副市长秦军,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杨泽发,市编办主任黄松如,市法制办主任倪子林,市人社局局长潘汉生6人,当天下午6时许——问政开始前两小时,就已经到达了演播厅。
完成了电视节目需要的简单化妆后,6人坐在演播厅旁的休息室聊天,如同面对年终大考,他们表现得有些紧张。
晚上7点45分,柳莺最后下车,与被问政官员同时走向演播厅。“我回头看了一下,他们眼神里充满了忐忑。”柳莺说。
柳莺站在了她的“特定位置”上,“为什么让我站在这儿?为什么不和官员站在一块儿,也不和市民代表站在一块儿?想明白了这一点,我也就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其实,在台下,作为当地著名主持人的柳莺和台上的一些官员都是朋友,“但现在站在问政的舞台上,我必须扮演这样的角色。”
武汉电视问政已经推出了6年,在最初,主持人尹晨芳以笑容可掬的“抽老底”方式,为武汉问政节目赢得了“犀利”之誉。但时间长了,问政在解决民生问题、改变工作作风的同时,也让部分市民在看此节目时,有了“看官员出丑、下不来台”的想法。
“问政不是情绪的宣泄。”柳莺说,如果只在电视问政这一天,让市民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感,那这个电视问政还是失败了。
“官员灰头土脸,老百姓虽然解气,但就更不相信他们了。同时,官员的积极性也会受到影响。”柳莺认为,当问政双方不同的声音都被倾听了,双方不同的意见都被表达了,双方不同的诉求都被尊重的时候,才有可能产生互信的基础,这也是她所理解的问政节目意义所在。
于是,柳莺在接到主持任务后,开始谋求转变。
柳莺在设计问题时,一般会保持谨慎和克制,“我提出的问题,观众能不能接受?被问政方能不能接受?怎样问才是理性地问,才是公平地问?”
“今天是问政,所以要把各位的不足、各位的缺点放到聚光灯下来炙烤,放到放大镜下去审视,目的是为了改正缺点,更好地回应人民群众的期待,所以各位区长各位领导,你们要经得起拍砖,忍得住吐槽。”在问政过程中,柳莺这样提醒参加问政的官员。
“我理解的问政,是追问,而不是逼问。”柳莺说,面对官员“马上办”的承诺,她更喜欢追问“为什么”,就是要引导被问政方找出问题的根源所在。
有市民代表称,与前几年的问政不同,柳莺主持的问政,少了“火药味”。
“重话轻说,”柳莺这样总结她的提问方式。也正是这种主持风格,她被赋予“温柔柳一刀”的名号。
“主持风格变得理性了。”武汉市社科院研究员黄红云这样评价。武汉市政府布衣参事胡全志也表示,“虽然问话没有以前那么犀利,但是问政效果却没有减。”
“双方都有备而来,
那戏才好看”
包括武汉在内,多地都开始了电视问政节目,这被看作政治开明的有力信号。而这一形式走向公众视野,必然伴随着争议。
武汉及主持人柳莺,也在经历着这一切。
“不过是一种‘秀’而已。”有人这样评论电视问政。当官员应对的经验越来越多,应对的技巧越来越成熟,问政场会不会变成“秀场”?
“事实胜于雄辩,即使一个官员有三寸不烂之舌,在记者暗访的短片面前,他的话也会失去底气。”柳莺认为,武汉坚持的电视问政,在她眼中已然发挥了作用。
就新荣客运站的“兔子”问题,柳莺与该区区长黎东辉的问答,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柳莺后来查看过,如黎东辉所答,新荣客运站的“兔子”由高峰时期的100多个,减少到目前的20多个,并非虚言。
她还告诉记者:“一位官员在电视问政前一个月,列举了200道问答题,天天让同事‘拷问’自己。撇开他问政时的表现不谈,这种态度还是很值得各职能部门领导学习的。”
“如果非要说这是‘秀’的话,那我希望这样的‘秀’越来越多,因为它‘秀’来的,是政府工作风气的改变,是更多官员的尽心尽责,是武汉环境的极大改变。”柳莺说。
现实生活中,柳莺除了主持人的身份外,还是武汉市治庸问责督察员、武汉市政协委员等。她也常常以另一种视角,关注着台上的一切。
“在直播现场,我看到有个大姐伸手想提问,但我请她发言时,她又不敢说。”柳莺清晰地记得这个细节,因为她切实感受到了市民在面对面问政时,几乎下意识带有一丝害怕和胆怯。
同样的现场,有团队支撑、有丰富经验的官员,正在表达得越来越流利和清晰,而准备不足的市民则相对弱势,这需要柳莺在主持中掌控平衡,同时她也希望观众能问得更多。
“对老百姓的民主问政风气,我还有所期待,”柳莺说,如果在这一形式中,“双方都是有备而来在一起碰撞,那戏才好看。”
“如果让人大、政协来问政,效果会更好。”柳莺期待着电视问政的形式能够继续创新,“我相信,电视问政还会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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