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烟生
进了腊月,母亲在蒸饽饽、咔莲子等面食的同时,还要制作圣虫、元宝葫芦等面塑。圣虫的制作工艺是把一块面剂搓成拇指粗细的圆柱状,盘绕在一起,用手一按。然后,使用剪刀在圣虫的脊背剪出麦穗状,象征圣虫身上的鳞片；剪子在翘起的头部浅浅剪一豁口,恰如圣虫张开的嘴,中间塞进一枚枣核,分明是吐出的芯子。头部两侧分别镶嵌两枚黑豆当做眼睛。于是,一个盘卧端坐的胖墩墩圣虫便诞生了。
元宝葫芦的制作更为直观,把一块面剂捏成元宝状,在中间顶部用两手小指对称提出一个半圆的环,环里插上一枚枣核。面塑的元宝神似而又夸张,真是一件艺术品。再用面剂捏出细长条,盘成平面葫芦状。最后把元宝黏在葫芦上,元宝葫芦的完美组合就算完成了。圣虫、元宝葫芦上锅蒸熟,出锅后,必须马上放进闲置的寒冷屋子晾透。这样,无论搁置多久都不会长“翳毛”,而且随着时间久远会越来越硬。
年三十晚上,母亲会在窗台上放上一枚铜钱和一个元宝葫芦,名曰“压窗台”,寓意新的一年招财进宝,财源不断。在米面缸里放一个圣虫,名曰“压缸”,象征家里的粮食吃不完,总有剩余。在锅灶后的墙旮旯放一个元宝葫芦,名曰“压锅台”,昭示天天吃饱饭；在大衣柜子底下的墙角放一枚铜钱,名曰“压地”,意味接住地气,人丁兴旺。最后,母亲找出那根老早就挑选的高粱秸,去掉根梢,取其中段,横放在屋里门槛边,用以挡住外来的凶煞恶神的侵扰,并拦住财宝不外淌流泻。
大年初一早晨,母亲早早起床,给我们兄妹找出新衣、新帽、新鞋后,她手执扫帚,开始扫地。顺序是从外往里扫。她口中念念有词:“一扫金,二扫银,三扫骡马成了群。”这时的母亲神态是庄重的,话语是虔诚的。她不是手执扫帚在扫地,而是手持如椽大笔书写对幸福的期盼。她希望不尽的金银财宝、成群的骡马涌进家门,希望她主持的这个家富裕美满。母亲扫完三扫帚后,方允许我们兄妹清扫地面的果皮、瓜子皮等杂物。但必须放在垃圾桶盛着,不到初五日(破五),不允许倒掉。否则,母亲认为会把福气运气也一同倒掉的。
母亲的祈福,可能不那么科学,似乎不可理喻,却也折射出祖辈们对美好生活的朴素向往。我认为,这些讲究和忌讳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可使人们心存一份敬畏之心,自觉地约束自己的行为。否则,人人为所欲为,无所顾忌,谈何和谐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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