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烟生
小时候,吃了过年的饺子,穿上了新衣服,放完了春节的鞭炮,就盼着正月十五早到来。因为十五到了,可以有灯笼耍了。
我家的灯都是父亲自己动手制作,父亲糊的灯笼其实是千篇一律的格式。用竹篾子作骨架,编扎起灯笼的椭圆架子,外面糊上红纸做灯围子,上不封顶,外形极像现在办公室盛废纸的纸篓子。灯内下设一放置蜡烛的位子,用点燃蜡烛的蜡泪滴在上面,黏上蜡烛就固定住了。灯的上面系好灯绳和握把。所谓花样不同,不过是更换灯围子上贴着的图案罢了。
我提着纸灯笼把屋里屋外全部都照一遍,连墙角、柜旮旯也不放过,把藏在黑暗角落的害虫和凶煞全部赶跑,祈求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平安吉祥。然后,我提着灯笼走上胡同,加入小伙伴的队伍。
邻居张姨的小儿子小宝偏偏看上了我的莲花灯,哭着闹着非要用他的琉璃罩子灯,换我的莲花纸灯笼。无奈,我只得和他做了交换。当我提着琉璃罩子灯回家,高兴地告诉父亲这灯的来历。谁知,父亲却恼怒起来:“你怎么能用一只普通纸灯笼,换人家的八角琉璃罩子灯!小宝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他不懂事,可是你是一年级的学生了,你应知道它们的价值,这不是交换,是讹人!”父亲越说声音越高,“快给人家送回去!”
我低着头说:“爸爸,那我的灯笼要不回来了,怎么办?”父亲见我认识了错误,声音温和了许多:“我再给你做一个三尺长的‘三英战吕布’灯,那才叫威风呢!”
我把琉璃罩子灯送还小宝后回家,父亲正在剖竹篾子作骨架给我重新扎灯。为了让父亲高兴,我做出很喜欢的样子说:“我喜欢父亲糊的圆筒子灯,一不小心烧了个大窟窿,找点红纸重新糊上就行了,也不费事。”父亲乐呵呵地说:“这就对啦,别看这圆筒子纸灯笼啊,不如琉璃罩子的灯笼漂亮、华贵,可是它外形饱满朴实,象征富足团圆；这筒子直通到底,表明做人要正直,直来直去,不耍花花肠子,坦坦荡荡为人。为人一世,能像这圆筒子灯笼一样才不容易呐!”
许多年以后,我才悟出父亲这番话的真正含义。我真钦佩父亲,对什么事物都能说出一番道理,他的教诲令我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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