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旭
我的家乡费县,地处沂蒙山区,这里曾盛行一种带有浓厚地方特色的普通小吃渣豆腐(费县东部农村也叫“豆沫”),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土得掉渣,过去却是我们桌上司空见惯的家常菜。我小时候,国家还处在物质比较匮乏的时期,我们这里农村吃的基本上顿顿都是渣豆腐,只有年啦节啦,才见点荤腥儿,所以我对渣豆腐有着深厚而又特殊的情感。
做渣豆腐所用的材料十分广泛,有白菜叶、芹菜叶、莴苣叶、萝卜缨、芥菜缨、地瓜秧、马铃薯秧、芸豆、豆角、榆钱儿、洋槐花、各种野菜,甚至棉花籽都行。可以说,大凡能食用的差不多都能做渣豆腐。在那艰苦的岁月,这简直就是大自然的恩赐,把乡村一个个原本暗淡的日子喂养得晶莹剔透。
把白菜叶等择好洗净,放进菜筐里。把锅里添上水,烧至沸腾。把菜倒进开水里焯一焯,然后用笊篱捞出来,放进凉水里,不十分烫人了,就可以把菜捞出来,用力攥成团,挤出水。然后把菜团放到案板上,用菜刀切细剁匀。把切好的菜倒进锅里,加上清冽甘甜的山泉水,上面撒上一层金灿灿的豆面子,再放上适量的盐粒子(过去农村是没有精盐的)。烧上一阵子火,菜和豆面子就煮开了。揭开锅盖,用铲子把菜和豆面子搅拌均匀,再盖上锅盖,焖上五六分钟,这些朴素清淡的混合体就变成了美味。
满满一盘子渣豆腐被端上桌,热气腾腾,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坐下来,扯一个煎饼卷上它,就着辣椒和咸菜,攥在手里使劲地咬一口,大口大口地嚼着,那甜甜的味道真叫过瘾啊,不由得让人吃过一个还想再吃下一个,直到我们摸着鼓胀的肚皮,额头覆上了一层细密而晶莹的汗珠,把那颗因饥饿或困顿而难以找到归宿的心服服帖帖地落回到肚子里。有渣豆腐“垫底”,贫穷的家里充满了欢歌笑语,日子也像裹了一层甜蜜的糖。已渐渐淡出当地老百姓生活的渣豆腐,现在又悄悄回到了一些人的餐桌。渣豆腐这种粗纤维食物大都属纯天然的绿色食品,经常食用,有益于健康,这就是渣豆腐回归的主要原因吧。
“渣豆腐香,渣豆腐甜,扒上一顿管半天……”每当想起这首民谣,我的脑海里便浮现出当年吃渣豆腐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的情形,香味会在肚子里不断地升腾,精神也得到了一种慰藉与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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