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被风吹得略显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我看往校草正当茂盛时的路途。
唐是我们读大学时当之无愧的校草,当年追求他的女生估计有一个加强连。但唐却是从来都不正眼看一下,总是高昂着头,摆一冷酷的姿势,与美女们擦肩而过。
但恰恰是唐这样的淡漠表情,反而惹来更多女生的热烈追捧,到最后,发展到围追堵截,严重影响了唐的日常生活,唐除了尽快找个女友结束单身、贴上名草有主的标签,别无选择。
唐很快找了第一任女友,成了人家的专职“打水工”兼贴身保镖。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是女孩保护了他,让他免遭被众美女围攻的危险。这时的唐,站在人群里,依然是鹤立鸡群般出众。常常一眼看过去,便能毫不费力地将焦点锁定在他的身上。而唐显然也知道自己这样的优势依然夺人眼球,所以在女友面前,从来都不卑躬屈膝,每次吵架都要无理争三分,非要那女朋友哭哭啼啼地求他回心转意不可。这样的好面子,让这场看上去还算郎才女貌的爱情很快便夭折了。
爱情夭折后的唐,继续挺直了腰板在人群里走路,但不管他怎样扮酷,看上去总是少了一点什么,好似一朵摘下来被人百般爱抚过的玫瑰,怎么看都褪了色,不复昔日的新鲜。
所以那时我们大家常常调侃,说男人也与女人一样,有保鲜期,一旦拆封用过,离枯萎的时日便不远了。但唐自己不觉得,依然茂密昌盛地站立在人群中,大有一种发福的将军挺肚巡视的英勇。
始终坚持不“打折”的唐,倒是像商店里的商品或者金融危机前的美元,坚挺风光了好一阵子。他也借此谈了一场又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享尽了那些长相歪瓜裂枣的男生可望而不可即的丰美时光。
两年后我们大学毕业,唐便成为BBS、校友录或者开心网上的热门人物,每每闲极无聊,大家总会八卦一阵,说起唐当年让人过目难忘的风流英姿,又用毕业后与他交往的点滴,拼凑出一个变化中的唐。
那时我是唯一一个与唐距离最近的同学,所以也便成为了唐对外发言人的不二人选。终于抽出空闲,为了不辜负众多同学的期望,打算会一会刚刚当了父亲的唐,将一个全面的唐报道给大家。唐不知来意,很快答应见面,但在具体接头地点上,这位一向干脆利落的帅哥却磨叽起来,一会儿说在地铁口,一会儿说在婴儿用品专卖店,一会儿又说在公司门口。最后还是我一口咬定在婴儿用品专卖店好,一则顺路,二则可以给他的宝贝儿子买点东西。唐犹豫一阵,这才答应下来。
我早早便到了专卖店,等待与唐见面。门口恰好是个公交站牌,来往的行人很多,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车上下来的那些与帅气稍微沾点边的男人,一个一个地检阅、过滤,试图寻找到与唐有关的点滴影子。但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所要寻找的仪表堂堂的校草却始终没有出现。我终于不耐烦了,给唐打电话,手机响起的时候,距我几米远的地方,一个面容晦暗、穿着马虎的男人也同时拿出了手机,并且对着话筒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吃惊地几步跨过去,对着这个稍稍有些驼背的男人,迟疑地喊出唐的名字。而唐这才抬头,看到我,一边兴奋一边抱怨:我都等美女半个小时了。当我说出我也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却始终没有寻到他的影子时,他的眼神一下子有些黯然,说:当年你可是在人群里一眼便能够将我这头号帅哥揪出来的啊。我一耸肩,说:可是,头号帅哥怎么现在看起来有点衰呢?
而接下来唐的表现,更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个总是胸有成竹的男人,不知是因为做了父亲变得胆怯,还是因为有了老婆凡事都不敢自作主张,不过是买一个小孩的奶瓶,竟是千般比较万般挑选,又打电话给老婆请示,又跟店主费尽口舌,磨蹭了近半个小时,这才买下一款。
我站在唐的旁边,怎么看都觉得唐变矮了,一路被风吹得略显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我看往校草正当茂盛时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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