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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槐花饭
  • 2013年04月0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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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王辉
  到了四月,故乡的槐花便零零落落开了,转眼之间,竟稠稠密密开满了枝头。望着粉白粉白的花儿,我肚里的馋虫儿就被勾了出来,然后不住地咽着口水。
  蒸菜里面,我是最喜欢槐花的。像榆钱、婆婆叶、面条菜、红薯叶,我都喜欢吃,但是不上瘾,而槐花,吃着是能够让人上瘾的,吃了还想吃,总也吃不够。那种香喷喷、甜丝丝的感觉,让我胃口大开,直到把肚子吃得鼓鼓的还意犹未尽。
  我小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就出去打工了,只在过年时才回来一次。短暂相聚之后,过完年,便又匆匆上路了,留下我和爷爷相依为命过着日子。爷爷很疼我,他赶集的时候,总要给我捎回来一些吃食。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爷爷在一旁慈祥地笑着,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摩挲着我的头。我意识到什么,拿出油条,说爷爷你吃,爷爷摇摇头,说你吃吧,爷爷不喜欢吃油腻的。我硬把油条塞到他嘴里。爷爷笑了,说,你这傻小子!
  春天一来,四月一到,我就缠着爷爷去钩槐花给我吃。爷爷找来一根长竹竿,把镰刀绑在竹竿上,扎死、捆紧,以防镰刀掉下来。然后走到槐树下面,瞅准花开得密并且枝子不粗的一束,用镰刀一划,带花带叶的树枝便飘落下来。我欢喜地跑过去,用手捋槐花,由于花比较多,一捋就是满满一手。不一会儿,就能捋个半篮子。
  回到家里,我烧火,爷爷打水淘洗槐花。槐花捞起时,泛着湿漉漉的清香,我忍不住,抓一把塞在嘴里,大嚼着。爷爷哈哈大笑,他给槐花拌了面,洒上盐水,摊在箅子上。这时,水基本上也烧热了。等水烧开冒着蒸汽的时候,我就急不可耐,要掀开锅捞出来吃,却被爷爷阻止了。他说,焖一会儿,蒸透了再吃。几分钟以后,爷爷把蒸好的槐花从锅里盛出来,浇上捣碎的蒜泥,再淋些香油,就可以吃了。我盛一大碗端给爷爷,爷爷说你先吃。我说你先吃吧,我再盛。说着,我又盛了一碗。我们俩就坐在门槛上吃起来。时光悠悠,那样的日子真让我怀念。
  我稍稍大了些,爷爷也渐渐老迈,他已经拉不动树枝了。再捋槐花的时候,我就爬上树,从树上折断树枝,扔给爷爷,他坐在树下捋。我问爷爷够吗?爷爷说够了够了,也留些给别人,我便“哧溜”一下从树上溜下来。爷爷看着我笑,说真像他小时候。能跟爷爷小时候一样,我觉得很高兴。
  爷爷老去的速度让我们意想不到。那年,爷爷竟然患上了食道癌,吃不下东西,每天只能喝一些稀粥。还好,那时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回来,留在家里照顾他。春天来临的时候,院墙内外开满了白色的槐花。我去看爷爷,他指了指窗前的槐树,笑了。我领会了爷爷的意思,赶紧爬上树,捋了些槐花,让母亲蒸熟,我端给他。爷爷闻了闻,吃了两口,噎得脖子和脸通红,不住地咳嗽着。我连忙拍他的后背,才终于吐了出来。我呜呜哭着,爷爷也老泪纵横。终于,他没能熬过那个春天,永远去了。
  又是人间四月天,槐花稠稠密密堆在枝头。槐花凋零以后可以再开,而我亲爱的爷爷,一去之后永远就不再回来了。吃着自己蒸的槐花,突然就觉得没有了那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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