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宝友
清明节那天,春风托着纸钱,飘向远方。 通往山洼的崎岖小道延伸着,就在小道尽头的黄土地里,三个人在用力地挖着坟坑。我扶着悲痛欲绝的妻子,移步到坟坑前,她用颤抖的手解开白布包袱,取出了身崭新的军装,展开,铺在地上,然后用一把把谷草扎成草人。 接着小心翼翼地把军装穿在草人身上,又把她亲手做的黑布靯穿在草把上,军帽戴在用白布裹着的一个草团上。闪闪的五角星下,是一张半身照片,双眸闪着坚强的光波,仿佛向我们告别。微微张开的嘴仿佛在翕动,高唱悲壮的抗洪战歌,又似和衣躺在母亲怀抱里小憩。妻子哭喊着:“小波,我的好弟弟……” 为了寄托哀思,把内弟的一身衣冠,埋葬在父母的怀抱里,堆起一个小小的坟。我俩又把弟弟生前喜爱的那盆白菜花,栽在坟前。 30多年前,我在东方红中学任代课教师。一天,家访吴小波,不料他穿着孝衣。 “老师,我不上学了,爹娘都死了。”他泣不成声。 一天上午,我来到小波家里,他没在家。他的姐姐正拾掇丧后家中的一片狼藉,随手把放在窗台上的一盆小花,摆在香台上,她端一瓢清水,淋在蔫蔫的花叶上。 “小波不上学了,在队里干活挣分。”她眼里充溢着泪水。 “上吧,他还小,困难,想法解决……” 吴小波回校了。 星期天,抽空到吴小波家里,辅导他落下的课程。他的姐姐坐在小凳子上,缝补衣裳。有时,她对我的讲解露出一丝微笑。时间一长,我们的恋爱。 第二年,我们便结了婚,她家中的破旧什物连同那盆白菜花,一起搬运到我家里。从此,小波就跟我们一块生活,在姐姐身边,又有我的双重关照,他没有感到孤独、寂寞,渐渐地也忘却了失去父母的痛苦,变得开朗了。 这年,他初中毕业后参了军。 …… 一次,在洪水中边指挥边抢救师生时,他不幸被巨浪卷走…… 一阵风扑面而来,剪断了我的思绪,我透过晶莹的泪水,仿佛看到那盆白菜花,在温暖的阳光下,微微摇曳,叶长得更绿,花开得更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