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莉西亚·艾伯特 翻译:班超 在过去的一年,我和丈夫不再出现在女儿安娜贝拉的图画上,她的每一次创作几乎都献给了她的宝贝——弟弟芬恩。她送给芬恩《糖果乐园》地图,送给芬恩情人节礼物,送给芬恩一块小磁铁…… 最近,我们搬进一所更大的房子,安娜贝拉对芬恩第一次有自己的房间感觉很紧张。 “如果他害怕呢,谁来给他唱歌?”她问,“毕竟,只有我能听懂他的语言。” 芬恩的语言是什么呢?在3岁半的年龄,他本应该能说完整的句子、会叫“妈妈”,或者至少能回答自己的名字,然而,芬恩与人交流时,只是发出一些“咕哝”、“嗒嗒”的声响。 我是独生女,特别希望拥有很多兄弟姐妹。我喜欢在公共汽车上观察这样的大家庭,喜欢倾听朋友们和兄弟姐妹嬉闹的趣事。所以,我决心给安娜贝拉生一个弟弟或妹妹,那个孩子可以分享她的经历、她的故事。 我从没想到过有可能会出问题。 芬恩出生时比预产期迟两周,但其他方面都很正常,我们在48小时内便出院了。然而,芬恩在8周大时还抬不起头来,不笑也不回应我们的注视。当他15个月时,医生确诊他患有自闭症。 我和丈夫对儿子的情况忧心忡忡,我们带他参加了说话、放松和物理治疗。与此同时,我努力寻找他行为上的进步与改变。 而我更担心安娜贝拉——我们仍需要带她去找伙伴玩,将来她还要忍受折磨我成长的那种孤独,在她成年后,不得不独自照顾我们。 不过,让我困扰的这些,似乎没有影响安娜贝拉。 “当他长到10岁时就会说话了!”一天,她自信地对我说。 “亲爱的,他可能不会。” “当他长成大人,就会说话了。” “我们不知道会不会那样。” “那他怎么有孩子呢?” “不是每个人都有孩子,也不是每个人都会结婚。” 安娜贝拉对芬恩无限的爱,在我看来是深奥的,因为我发现他是那么难以让人喜爱。 经常,我发现一本书被撕碎了,而我必须从他还在咀嚼的嘴中搜寻碎片。 “我们不吃书。”我反复强调,但他不能理解。当听到他饿得尖叫时,我要设法使他安静下来。“我正在给你做饭呢!难道你没看见我正在做吗?我要给你煮香喷喷的意大利面!”我刚转过身不到一分钟,就发现他正在咬我的皮靴,或者玩马桶里的水。当我拿走被撕碎的书、移走皮靴、盖上马桶盖,哭声接踵而至。他的哭声是那么尖锐,感觉仿佛一块厚木板在不停敲击我的头。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我有时会轻声嘀咕。 一次,安娜贝拉听到我的抱怨,对我说,“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你不要对他生气。” 我哑口无言。怎么这个5岁大的女孩比我还宽容、有耐心?作为母亲,难道不应该是我最爱芬恩吗? “我不明白,安娜贝拉,”一天我问她,“你为什么那么爱芬恩?” “我只是去爱。”她回答。 这句话使我醒悟。在安娜贝拉的心里,除了芬恩,没有任何“正常”弟弟的概念,所以她不会为击倒我和丈夫的那些渴望所烦恼。她不像我们,渴望芬恩的眼睛能看着我们、回答他的名字,不渴望现代医学还给我们一个正常的男孩。安娜贝拉对芬恩的爱很简单。 像安娜贝拉一样,我要试着爱芬恩,爱他是谁,而非他应该是谁。 现在,我能够分享芬恩的乐趣了。当他跳上床、在浴缸里溅起水花,或者从沙发上把头悬下去时——一个灿烂、真实的微笑,常常在我的心中绽放开来。有时,芬恩会跑到我的身边寻求安慰。他不看我的脸,静悄悄地坐到我的膝盖上,伸出柔软的掌心让我抚摸。我一边摇着他,一边轻轻地拍他的手。他的呼吸一点点减慢,肌肉放松,开始打起小呼噜…… 简单地爱这个奇怪的孩子,终于使我找到了母子应有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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