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发山
1984年4月4日8点,风和日丽,掖县红旗会堂座无虚席。《林海雪原》作者曲波步入会场,台下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曲波是年61岁,精神矍烁,右腿颇跛,走起路来上身有些晃动。后来得知,辽沈战役中死神与他擦肩而过,股动脉被打断,伤愈后右腿竟短了4厘米。
曲老谈锋甚健,简直是妙语连珠。讲座的题目《我是怎样走上文学之路的》。他说,他出生在黄县枣林庄的一个贫苦农民家里,从小就是一匹小野马,睁开眼就漫山遍野地疯跑,一天到晚不着家。他只读了5年私塾,13岁辍学务农。他家有套《说岳》线装书,一天,趁父亲不在,偷偷拿来阅读,很快,小曲波被书中的故事迷住了。当读到秦桧陷害岳飞的章节时,痛恨之极,索性用指甲把凡有“秦桧”两字的地方全都抠去,没想到背面也有字。待把《说岳》看完,线装书已是面目全非。后来,这事终于露馅了,他噗通跪倒在父亲的面前:“爹,我错了,你打我吧!”谁知,父亲不但没有责怪,反面把他拉起来,夸奖说:“你没错,你是忠奸分明的好孩子啊!”小曲波一头扎在父亲怀里,嚎啕大哭。讲到这里,曲波真的趴到桌上放声大哭起来,台下听讲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曲波15岁参加了八路军,17岁当上了连队指导员。他说掖县是他的第二故乡。抗战初期,他随部队转战掖、黄之间,曾住在掖城南关一老大娘家里。最后一次见到她,她却在讨饭,心甚不忍,遂将身上所有的伙食费全都掏出来。可老人家却说,有钱花的人能算叫花子吗?就从那天起,曲波才知道房东竟是一名地下共产党员。“这次旧地重游,我准备看望她老人家的,但愿她老人家健在!”曲波动情地说着,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又引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1955年,曲波住在齐齐哈尔。每逢大雪纷飞,他的思绪总要飞回茫茫的林海雪原,眼前浮现出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的战友,觉得有责任记下他们,因而就有了创作的冲动。打那工作之余,便偷偷试写了一些文字和章节,到北京后又写了另一半。总之,约40万字的书稿共分两大包。初稿写完,还觉得有意犹未尽,打开包,提笔在书稿扉页上,写下“以最深的敬意,献给我英雄的战友杨子荣、高波等同志”,以此表达怀念英雄的一颗赤诚的心。写毕,酣然入睡。
《林海雪原》面世后,在社会上引起极大的反响,读者来信如雪片般飞来。曲老说:“你们不要说我是什么大作家,其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业余作者而已,永远都是!我的命运和我的名字一样,曲曲折折,波起波落。”
这是一次别开生面的文学讲座,所有参加讲座的人,都觉受益匪浅。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曲老的讲话一次又一次地被掌声打断。讲座结束后,人们依依不舍不想离去。时至今日文友们相聚,一提起那次讲座仍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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