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允好
全国刚解放时,农民生活还困难,为了解决零花钱,我们村一伙男子汉推小木轮车去牟平集市贩萝卜,每斤1分多钱,再推到烟台所城里小市卖,每斤能卖2分多钱,农民挣钱,大家都爱干这活。
1952年冬天,我母亲跟村里这伙男子汉去牟平贩萝卜。这次买了400多斤,我给母亲拉车绳,傍晚到家,次日两点多钟往烟台赶路,我还是给母亲拉车绳。从我村走海边到烟台所城里小市有40多里。推到金沟寨村东山沟饭店,也有30里地,大家走那坎坷曲折的山路,浑身汗漉漉,在东沟饭店一歇,就要喝碗桃酥饭,补补身子。妈妈爱护我也买了一碗桃酥饭,她喝了两口,剩下全给我了。
老板娘40多岁,脸上有颗大黑痣,大家称她为桃酥大娘。这碗饭4角钱,满登登一碗,油津津闪亮光。大娘的桃酥饭不仅放一个桃酥,加一大勺糖,还加两勺炒面,大家夸她好心数。大娘给我的那碗饭更多,我想她是加了三勺炒面吧。头次她端饭到我面前时,笑迷迷地问我妈:“大妹子,多大岁数啦?”母亲说:“三十多啦!”她痛情地答:“咳,三十多还推小车贩萝卜呀!孩子小拉车绳,多不容易呀!出点劲,孩子大了就好了。”母亲笑笑说:“是啊,是啊!”喝完桃酥饭,大娘还给倒碗水叫喝上。当第二次贩萝卜到这里喝桃酥饭就熟悉了。有一次她还给了我一大半馒头,我不要。她拍着我的肩膀说:“孩子,吃吧!不要你的钱。长骨头长肉的时候,缺食不行。”我说声谢谢,就吃了。
所城里小市,摆摊的人密密匝匝,卖鱼、卖肉、卖菜的样样都有。有一次妈妈卖了萝卜钱,挣了五元多,给我买了双力士鞋,留着正月串门走亲戚,我高兴得都流泪了。妈妈还买了半斤烧肉,说回家晚饭就饼子(玉米饼子)。旁边一个叔叔笑着说:“孩子,还是得拉车绳啊!力士鞋买上了,晚上还能吃烧肉。”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回家路上,我给妈妈推空车,木轮车一路上叽叽嗄嗄地叫,好像在说:挣钱了,多来几趟!一路上我在想:东沟饭店的大娘是个好人,可怜我们娘俩,饭多盛,话暖心,做人要做这样的人。
日月轮回,冬去春来,而今再也不用贩萝卜了,我家种的萝卜多,还给邻居、亲戚。至于喝桃酥饭,家家都能喝上了。我想:当年那大娘活着的话,也过百岁了,她心善,德高望重,心胸开朗,一定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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