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贤君
晚上9点,看一会电视,我照例把粗盐、艾叶放到塑料盆里,倒上热水,服侍老爸洗脚。
老爸快100岁了,他仰在木制单人大沙发上,思维清晰,说:“唉,贤君,你也70多岁了,天天叫你伺候,多麻烦!”
我说:“爸,你养我小,我养你老,谁家有老,如有一宝。伺候老爸是一福呀!”
我叫老爸两个脚心自己对着搓一搓,又用手把他脚心中的涌泉穴各叩100下,告诉他脚是人的第二心脏,每天烫脚,延年益寿。
我和老爸俩正聊得兴高采烈,忽听老伴一声吼:“老毛还睡,你睡烂眼毛了。快去买油条,吃完饭送小孙子上学。”是呀,我也纳闷,老爸去世24年,怎么又回到家中。啊,刚才是做了一场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梦中伺候老爸,这梦最好。
人过古稀,什么名利、财富都是身外之物,过眼烟云,有个老爸伺候着最好。现在退休赋闲在家,养老金也涨到两千挂零,有时间有钱,可专心伺候老爸。可老爸已作古多年,子欲养而亲不在了。
感恩父亲,父亲一生十分清苦,把我抚养成人。家父13岁时就到服装店学徒,先要给师娘看孩子、做饭,什么活都干,师傅稍一不如意,对徒工又打又骂。父亲曾被他师傅打得头上起了疙瘩,祖母闻讯后,十分难过,要把我爸领回家,可不学一技之长,何以养家糊口,万般无奈之下,父亲只好继续在服装店学徒。16岁出徒就养活全家,日军侵占烟台,老百姓只能吃配给的橡子面、花生饼,常常吃不饱,所以父亲体质很弱。
感恩父亲,建国后父亲在朝阳街上开了一个小裁缝铺——正昌服装店,养活祖母、母亲、我和妹妹。1958年秋,父亲加入服装生产合作社,工资很低,同年我考入烟台一中高中,那时胶东14个县,东到荣成,西到即墨,有10800多名考生报考,只收432名学生,我被录取了。父亲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对我上高中却非常支持。1963年8月,我到烟台制革厂干工人,1985年秋,厂领导调我到科室写厂志,敬爱的厂党总支马述生书记说:“老毛有文化,是老高中毕业生。”从此我离开锅炉房,告别繁重的体力劳动,在政工、工会干事的岗位上一直干到内退。谁说读书无用?知识确实能改变人的命运。知识就好似自己有力的翅膀,能让人生在精神的苍穹下,以最美的姿态翱翔。
父亲对我祖父祖母十分孝顺,为人忠厚老实,生活简朴,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吃饭从不挑剔,从不难为母亲。记忆中父亲把玉米面糊的片片或糊的地瓜干,用手剥得细碎,用稀饭或面汤一泡,吃下去就上班。父亲于1989年7月2日晚心脏病发作,送医院抢救无效去世,享年72岁。父亲去世后,他的工友都十分难过,说:“毛师傅是个大老实人,从没与同事红过脸。”我也要像父亲那样勤俭本分,厚道待人。大爱无疆,大道至简。父亲的高风亮节,才是留给我和我后代子孙们的宝贵财富。
逢盛世佳节多,今年父亲节,祝愿天下的中青年儿女们牢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幸,一则以惧。”“父母之所爱亦爱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的古训,趁父母健在时,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为老人创造一个优裕宽松,心情舒畅的生活环境。孝顺父母就要只争朝夕,一旦双亲故去,不留遗憾。有的子女,父母健在时,对双亲十分苛刻,一旦父母过世,一把鼻涕一把泪追悔莫及,又有什么用呢?父母病故丧事无论办得多么隆重,也不如双亲健在多尽孝道好。
行文至此,我又看看老爸的遗照。父亲的面容十分慈祥。我问他:爸爸,您在天堂可好?明年清明节,我要到墓地去看看您。领着两个儿子在您坟前磕头,摆束花朵,在坟头上压上烧纸钱。父亲生前没跟我享过福,心中有愧啊。蓦然间,一滴泪水滴在稿纸上。父亲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但愿今夜又做个好梦,梦见我用自行车推老爸去逛滨海广场,父子二人在海边徜徉,久久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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