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赵恩霆
从延安城管踩头事件,再到武汉城管“卧底门”,正当国内公众再度将怨气和质疑对准城管时,一则“中国小贩美国摆摊记”——河南洛阳小贩老谢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门口摆摊卖肉夹馍和凉皮儿——红遍网络。一时间,有人惊呼:小贩在中国混不下去,已经转战大洋彼岸了。
然而,事实没这么夸张。正如最先报道老谢的媒体人段钢所言,说老谢“实现了美国梦,这完全是梦话啊”!但在美国当小贩确实与国内有很大不同,至少城市管理者与小贩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老谢的艰辛你不懂
管理有章法:通过考试获取执照
6月6日之前,“洛阳大叔”谢云峰一直在纽约默默无闻地打拼。最先发现老谢在哥伦比亚大学门口摆摊的,是北青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段钢,他于6月6日在腾讯中文互联网专栏《大家》发表了题为《看不见的管理——纽约小贩是如何生存的》一文,此后老谢的故事逐渐被人们熟知。
老谢虽然拥有厨师执照,但若想在纽约用小餐车摆摊,还必须通过当地卫生部门的考试,获取执照。值得庆幸的是,当地的这类考试考虑到了不同语言背景的移民或人群,老谢得以用中文完成并通过了考试。
租了老乡的小餐车,还借了不少外债,老谢那个挂有“中国西北名吃”招牌的小餐车摆在了哥大门口。虽然肉夹馍和凉皮儿等小吃还比较受欢迎,但挣得却不多,还要面临不小心违规招来的罚款。
按照段钢文中所述,纽约卫生局对小摊贩的管理最严格。老谢在餐车操作食品时必须戴上塑料手套,而且所有食材的温度必须保持在40华氏度(约合4.4摄氏度)以下,如果不符合要求就要面临罚款。
“我就被卫生局罚款超过1000美元,因为无意中违反了几项规定,比如提供热水的明火不能灭,而我水箱下的火灭了；流动餐车距离马路边缘不能超过2英尺半(约合76厘米),而我的车放在了距离马路边3英尺(约合91厘米)左右；提供电力的发电机不能放在地上,只能架在半空,当时我的发电机坏了,放在了地上。统统都会被罚款。”老谢对段钢说。段钢解释说,老谢因为参加过卫生局的执照考试,对卫生局印象深刻,于是把纽约的“有关部门”都说成是卫生局。
段钢的文章中还提到了一个纽约当地的非政府组织,叫做“街头商贩工程”。据该组织官网统计,纽约目前有2万家街头商贩,他们在纽约的历史超过了200年。这些商贩平均每年接到4万张罚单,遭遇1万起逮捕事件。
不过,所有这些处罚都有章可循,所有的管理规定都在纽约市政府网站上公布。例如对于提供食品的个人,需要得到卫生局的售卖许可；在特定的商业区,或者纽约市公园管理部门的管辖区申请,需要特殊地区的执照等。正是有了公开的管理原则和相应的惩罚措施,流动摊贩在纽约的街头井然有序地经营着,并为城市增添了独有的韵味。
茱莉的经历很传奇
执法有柔性:善良关怀同样重要
早在老谢的经历通过段钢的文字走红国内之前,美国西北部波特兰市蒙特诺马郡的小女孩茱莉·墨菲,就曾因为路边摆摊与城市执法人员之间发生不快的故事成为全美热门话题,并被国内公众熟知。
2010年夏天,为了能够攒钱去迪斯尼乐园,7岁的茱莉决定像动画片里的卡通小猪奥利维亚一样在街边卖柠檬水,50美分一杯。她的提议获得了妈妈的支持。
没多久,茱莉的柠檬水摊在当地一条定期聚集摊贩的艾伯特大街边开张了,每次有顾客上门,茱莉都会先用免水洗手液仔细洗手,用小铲子把冰块加到杯子里。用浓缩柠檬粉和瓶装水做出柠檬水后,她还会拧上瓶盖、封住袋口,以保证卫生。
但好景不长,一位卫生检查员盯上了茱莉的小摊。由于没有花120美元申领卫生许可证,执法人员反复并坚持要求茱莉和妈妈收摊回家。茱莉哪见过这阵势,大哭着跟妈妈回了家。
然而,事情却没就此结束。与茱莉柠檬水摊相邻的一个摊主用自己的网络电台制作了一期对茱莉和妈妈的访谈节目,随后小茱莉的遭遇上了当地报纸的头版头条。再后来,包括福克斯电视台、CNN等大媒体也纷纷跟进报道,茱莉成了很多美国人关注并同情的“名人”。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蒙特诺马郡最高地方官杰夫·科根主动通过电话与茱莉的妈妈取得联系,在强调卫生部门严格执法必要性的同时,也对卫生检查员对待一名7岁小女孩时的冷酷做法表示了抱歉。“我会让工作人员在维护规定的时候更加慎重,”科根说,“法律是用来维护人们安全的,而不是像这样荒谬地针对小孩子的。”
科根还说,他和他的孩子小时候都曾摆摊卖过柠檬水。在美国,很多小孩子都有这样的经历。科根说,“这是很有特色的美国标志,我不希望它被取缔。”同时,他解释说,当时卫生检查员关闭了好几个柠檬水摊,茱莉只是这些摊主之一。“检查员的工作就是检查食品卫生情况,保障人们的健康。他们的工作非常重要。”科根还在电话中向茱莉的妈妈要了通信地址。随后,他专门写信向7岁的茱莉道歉。
“我也有小孩,我不希望他们像这样被对待。我需要向人们道歉。”科根说,“我觉得对于一个官员而言,表现出自己的善良和关怀也非常重要。”很快,茱莉和妈妈一起给科根寄回了一张可爱的小卡片。母女俩在卡片上写着“谢谢”。在卡片的空白处,茱莉还用铅笔画上了一只小小的柠檬。
留学生上海卖煎饼
上演大逃亡:我们需要怎样的城市?
老谢被罚款,是因为违反了明文规定；小茱莉获得县长的道歉,是因为严格执法的同时还需考虑到人性化的一面。可2011年三个法国留学生在上海赤峰路的练摊经历,就没这么简单了。
何洁、布诺和柯然三人在同济大学读书时,对中国热闹非凡的夜市充满了兴趣。三人斥资1700元人民币购置了三轮车、设计通风木箱,从超市采购食材……他们卖的是法国水果煎饼。开张首日4元一份,第二天开始5元一份,五种水果随意添加。
然而,最让这三个法国留学生担心的并不是能否收回成本,而是夜幕中随时出现的中国城管。
出摊首日,三人的法国水果煎饼小摊摆在了同济大学南门口。正当三人热情地招呼顾客,忙着烤煎饼搭配水果时,夜幕中的那个“狠角色”出现了。城管人员在城管执法车上按着喇叭,眼尖手快的中国小摊贩迅速整理装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人。相比之下,这三位法国留学生显得那般迟钝和手忙脚乱。好在城管“鸣笛执法”只是警告,而非抓人或没收工具。
经历过“胜利大逃亡”的他们,第二天决定照常出摊。“我们得把1700元本钱赚回来呀。”布诺说。然而,前一天的遭遇在第二晚再度重演,只是出现的时间与之前不一样而已。后来,三人也尝试打听城管到底何时出没,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谁知道”。
或许是这种随时准备百米冲刺的生计太辛苦,抑或是别的原因,这三位法国留学生的法国煎饼摊在经历两天惊心动魄后“夭折”了。
其实,即便在美国,城市管理执法人员也会与摊贩产生矛盾。段钢在自己的文章中提到,纽约曼哈顿34街的街道代表一度希望把流动商贩驱逐出去,一位公司总裁还说他接触了纽约市长布隆伯格,要给这些小贩一点颜色看看。但这遭到了“街头商贩工程”的领导者希恩的反驳:“流动商贩关乎我们想在什么样的城市里居住。是充满了星巴克和豪华大厦的城市,还是允许那些个人企业家和移民组成的街头商贩存在的城市?”
(本文部分材料来源于段钢个人专栏及《中国青年报》等相关报道,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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