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西南从前的麦收
2013年06月27日  来源:齐鲁晚报
【PDF版】
     □李国兵

  我的老家在鲁西南,上世纪80年代初,那里的生产条件还比较差,农业生产基本上全靠人力。有能人总结了农村的四大累活,麦收打场就是其中之一。
  打场先得有场。找块空地,二分大小,铲高填低,把地面找平,均匀地洒上水、撒上麦糠,就套上牛拉着碌碡(即石磙子)轧。轧一遍,再洒一遍水、撒上麦糠,反复两三次,土轧实轧平了,场也就成了。
  麦子从地里割回来,就摊在场里晒,这叫晒场。摊的时候得均匀地摊,摊厚的地方晒不透,摊薄的地方就浪费了场。摊好了,就让麦子自己在那里晒,别的活该忙啥忙啥去,不耽误。过个把钟头,就用杈来翻翻,和烙饼一样,翻个个儿,晒得匀实晒得透。晚上不下雨,就让它继续在那里摊着晾。人就迷迷糊糊地睡,睡不实,还有半个耳朵醒着,听见起风,扑棱就起来了,穿上衣服就往场里跑,赶紧把摊着的麦子垛成垛,不能让雨淋了。
  晒个两三天,麦秆麦穗都晒透晒酥了,就开始轧场。轧场一般都在中午头,太阳越热越晒越是干活的时候,这时轧场,麦穗都能轧开了,不会落下麦粒。轧场的人随身三件宝,草帽、鞭子和粪筐。草帽挡太阳,鞭子赶牛,粪筐接牛粪。看见牛尾巴刚要翘,赶忙用粪筐去接着,不能让牛粪脏了粮食。
  轧场的时候,旁边得有个打下手的。碌碡轧过去了,打下手的就在后面把轧实的麦秸秆翻翻,等着再轧过来。如此反复四五遍,麦穗都轧开了,麦粒都落下来了,就算轧好了。打下手的开始挑麦秸,摩挲着挑,不能把麦粒带起来了。轧好的麦秸在场的角落里垛成垛。打下手的开始显功力了,垛的麦秸垛,又高又圆又直,风吹不歪雨淋不透,真是一个好垛。麦秸也是宝,除了平时当柴火烧锅,还用来苫屋,麦秸苫的屋,屋顶厚厚实实的,冬暖夏凉。
  轧出来的麦粒摊在场里晒,用木锨摊开,摊得方方正正的,有沟有背。先摊个南北方向,晒个把钟头,用木锨蹚过去,再摊成东西方向,让麦粒充分地享受阳光。
  傍晚了,晚霞映红了天边。风刮起来了,开始扬场。麦粒堆成了大堆,人站在侧风向,一人上锨一人扬,顶着风把簸箕里的麦子扬出去。扬场是个技术活,技术好的人,扬出来的层次分明:沙粒石子落在上风头,麦糠落在下风头,中间则是麦粒堆,金灿灿的,呈美丽的弧形。
  地里的麦子都收回来了,打下来的麦粒都晒干扬净装进了瓮里。麦收到了尾声。垛在角落里的麦秸垛又摊开了,这是挛场。牛拉着碌碡轧了两遍,麦秸又重新垛了起来。多多少少还能挛十来斤麦粒,直接送到了馒头房或者烧饼铺。麦收这几天里,忙得来不及做饭,都是从那里赊现成的干粮,现在忙完了,就赶紧还账。
  场空出来了,地不能闲着。等着下一场透雨,把地耕起来,满地都是坯块坷垃,精细的作物不长,种的是扑扑拉拉满地爬秧子的地瓜。
  伴随着改革开放,农村的物质生产条件越来越好。先是有了脱粒机,不用再轧场脱粒;后来又有了联合收割机,机器开进麦地里,就光等着在地头上盛麦粒,麦收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劳动程序的简化,那些和麦收相关的名词也渐渐远去,无人再提起了。

  本稿件所含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齐鲁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齐鲁晚报多媒体数字版
按日期查阅
© 版权所有 齐鲁晚报
华光照排公司 提供技术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