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冠深 人在树下绕,麻雀树上吵。 相伴不相扰,共享春光好。 这四句打油诗,是我在楼下的活动场地转圈,有感于鸟儿相伴的惬意而作。所谓鸟儿也者,喜鹊和灰喜鹊偶尔会来。叫声好听的鸟儿很少光临。数量最多的当数麻雀。就麻雀而言,又以冬天为最多。尤其是下雪以后,有时候几十只飞落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俨然在开研讨会。每逢这种时候,我总想到孔夫子的学生公冶长先生,非常羡慕他的懂鸟语,可惜仅止于羡慕罢了。 的确,我对鸟儿的相伴跟狗的袭扰的感受迥异。就我的感受而言,介乎鸟儿与狗之间的动物是猫。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纳闷院子里哪来这么多猫:白猫、黄猫、黑白花的猫,大小不一,或幼或老,还有一个眼黄一个眼蓝的。有邻居告诉我说,这都是些流浪猫,是院里的谁谁从别处抱回来的,“你没看见谁谁经常端着猫食喂吗?”以前我光看着猫多,别的还真没注意。人家谁谁爱心可嘉呀,可老是把别处的流浪猫往院里敛划,是不是也不值得提倡呢?我心里这样琢磨。 我对猫们在夜间有如人之啼哭的哀嚎,是颇感到讨厌的。以我的观察为据,动物的叫声有如人哭——我说的是幼儿之哭——最像的是刺猬,其次就是猫了。多数情况是好几只猫凑一块群嚎。这只一声,那只一口,七岔七,八岔八,毫无节奏和韵律,但听上去又少有悲痛的意味,差不多就只是一腔焦躁。好处是我认为猫们也就这一个缺点,优点则不止一条。一者,它们对我抱敬而远之的态度,毫无侵犯的表现。再者,它们固然偶尔也在这块活动场地上大便,可是总排在场地边角等有土垃的地处,排完了还用两条后腿扒土掩盖,而不是像狗那样,这儿那儿地乱排,排完扬长而去。唯其如此,我对猫们态度友好,也注意观察它们的行为。 我经常前来转圈的这个场地,是猫们往返于前后两个院子的必经之路。常有这样的情况出现:猫进入了场地,我也刚好转了过来。胆大的照走不误,胆小的便停下脚步,瞪大眼睛观察我的神情。我于是也停下脚步,微笑着跟它对视,还摆摆手示意但走无妨。尽管如此,有的猫有时候还是退回去了。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马上走开让路,猫就放心坦然地走过。看来,即使对动物而言,也是行动比态度重要。 猫们一个个都很肥硕的事实证明,邻居所说的谁谁对猫确有爱心。我知道人的体重超标会导致“三高”的后果,于身体健康不利,不知道猫们的体重超标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问题。反正从我身边过去过来的猫们,多是迈着慢腾腾的“猫步”,很少有跑的时候,偶尔跑上几步,也只配用一个“颠”字来形容其跑态的笨拙,不见一点“嗖”的一声就没了踪影的矫健。 忽有一日,我看见一只黄猫来到一棵树下。先是绕树转了一周,继而把两只前腿提起来扶着树身,仰脸上望,看样子是想要爬树。我已多少年没看见猫爬树了,就停下脚步观看。它好像意识到我在看它,扭头睃了我一眼,抽回了扶在树上的两条前腿,仿佛怕我讥笑似的逃离了我的视线。它可能根本就爬不上去了。我这样揣摩。遂又想起小时候听爷爷给讲的故事:猫是老虎的师傅。有一天猫对虎说:“我的本事都教给你了,你出徒了,可以走了。”虎却对猫说道:“我现在得用师傅你来充饥。”说罢冲猫扑来,猫则“噌”的一声爬上树去。猫在树上很感到后怕:多亏留了爬树一招没有传授。 善于爬树和会逮老鼠不是猫之为猫的最具特性的技能吗?猫怎么可以不会爬树呢?猫不会爬树岂非猫不猫了吗?世界变得真快,快得人跟不上趟。由差变好的地方很多,也有些地方由好变差或变得不可思议了。相比而言,猫的不会爬树还真算不得多令人费解。 孟子有言:“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那点很少的相异就是道德了,用古人的说法或者就是仁义礼智信和温良恭俭让了。既然如此,是不是和能不能践行这点东西,就应该是区分人与非人的根本标志了。遗憾的是,现在有些人把这点异于禽兽的东西给丢失践踏了,于是,也就像猫之不猫一样的人不人了,从而,这样那样五花八门的坑蒙拐骗事件就层出不穷了。相比而言,猫不猫倒还真没有多么要紧,而人不人的问题就大里去了。孟子还有个说法,曰:“求其放心”。意思是把那丢失了的人之为人的东西找回来。好在还可以找回。能找回来那可是真好。至于找或不找,那就看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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