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以生存的土地面临泥石流的威胁放弃还是坚守让村民难以抉择 |
千年药乡去留之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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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07月2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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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20130729/B02/B02_0351.jpg) | 7月24日,永光村村民忙着转移药材。本报记者 戴伟 摄
| ![](../../IMAGE/20130729/B02/B02_0354.jpg) | 7月23日,所有参与救助的人员在药材种植地旁为逝者默哀。
本报记者 戴伟 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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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B01版) 他说,龙的两个儿子被发现时,身上没穿衣服——显然还没起床。而龙晓安的手则和两个儿子紧紧握在一起,“应该是为了去屋里叫醒儿子才遇难的。”后品娃说,这个不幸的场面令在场的很多人落泪。 摸出一根烟,点上,后品娃吸了一口,又深深吐出来,“我们这里以前没发生过这种事,但是谁保得准下次不来?”后品娃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并非杞人忧天,其实这个地方发生类似泥石流之类的灾害,并非第一次。2012年国家减灾办发布的全国十大自然灾害事件中,造成数十人死亡的“甘肃岷县特大冰雹山洪泥石流灾害”,赫然位列其中。 多次参与当地灾害救援的一名甘肃籍知情人士告诉齐鲁晚报记者,去年的那场泥石流比今年的规模更大,造成的伤亡也更多,“死了好几十人,下游茶埠镇上那座公路桥的桥墩子都被冲断了。” 7月23日下午,在岷县茶埠镇,顺着该知情人士手指的方向,记者看到,212省道穿过的那条发端于永光村蒲鸽落山的河流上,已经修了一座新桥,每个新桥墩子旁边,还竖立着一个断了的旧桥墩。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的那次泥石流,与这次永光村泥石流,同在一处山谷,只不过2012年的灾害,位置更靠近山谷下面的岷江而已。 “这个地方发生泥石流的概率很高。”前述参与救援的那名工作人员分析,由于当地坡大沟深,土质疏松,降水较多,“一旦发生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很难救助。” 类似这种两边高、中间低,被当地人称为“川”的宽深地质形态,在当地并不少见。除永光村外,这条川沿线,还分布着大大小小数个村庄。 2010年发生在距离此处百十公里外的舟曲、造成1000多人死亡的那场大型泥石流所在地,“地质地形跟这里类似。”前述甘肃籍救援人员说。 然而,此处独特的地理条件却对药材种植大有好处。“岷县药材之所以好,就是沾了土质松软的光,药材苗容易扎根,而且这里雨水充沛,气候也很适合药材的生长。”24日下午,在岷县药材交易市场,一批发商介绍说。 种药比种粮收入高 其实,在地震和泥石流之前,地处青藏高原东麓与西秦岭陇南山地接壤区,位于定西、天水、陇南、甘南几何中心的岷县,有一个更为让外界知晓的名字:“千年药乡”。 从地图上看,黄土高原向西延伸至甘肃境内,这里的沟壑高低更为明显,永光村就是这条线上的一个典型村庄。 得益于疏松的土质和高寒多雨的特殊环境,当归、黄芪、党参等200多种中药材,成为当地的特产。资料显示,永光村所在的梅川镇现有耕地55511亩,药材的种植面积已经占到总耕地面积的76%。 从整个岷县来看,2011年,以当归、黄芪、党参等为主的中药材种植面积即达25万亩,总产量5万吨左右,分别占到全省的12%和25%。 说起岷县的药材种植,可谓源远流长。早在1500多年前,“岷归”(即岷县当归)就成为极为珍贵的贡品,被欧洲人誉为“中国妇科人参”。1964年,周恩来在全国农展会甘肃馆内为“岷县当归”题词:“发扬祖国医药遗产,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并把岷县誉为“药材之乡”。 1989年“岷归”获世界博览会金奖,又获得国家进出口商品检验检疫局原产地标记认证书、绿色食品认证、“岷县当归”证明商标。之后,当归种植基地通过了国家GAP认证,成为甘肃省首个通过GAP认证的中药材品种。 传统种植习惯加上后来政府的扶持,以当归为首的药材种植业迅速成为当地的热门行业。近几年,随着国内中药市场的火爆,岷县药材种植业更是蒸蒸日上。 “以前我们还种小麦和土豆,现在更多是种当归、党参和黄芪。”7月23日上午,岷县梅川镇做药材收购生意的杨保忠告诉齐鲁晚报记者,这两年政策扶持力度很大,加上药材收成好、价格高,农民种药材很是受益:“少则五六亩,多则十几二十亩,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种。” 其中,自然包括永光村村民后合录和后品娃。后品娃家种了十来亩药材,他记不清从何时,村子里开始大规模种植,“至少有十几年了吧。”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种这些东西比种土豆和小麦收入要高。” 常年做药品生意的杨保忠对此心知肚明,“好的年景一亩地药材收入能达到一两万元。” “没有这种独特的地理地质环境,岷县很难成为所谓‘药材之乡’。”当地药材市场一商人说。但是,药材的大规模种植,让当地本已疏松的土质更难维持。本报记者在永光村看到,这里的山上大部分都被开垦成耕地,树木稀少。 威胁已经变得显而易见,出路又在何方? 寻找出路 黑色的泥土像开水一样,翻滚着吞噬掉所过之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戚被掩埋,后合录和其他村民却无一人敢上前施救:“不知道泥到底有多深,去了还不是送死么?”回忆当时情形,后合录仍心有余悸。 后合录的家是永光村最高点,从此处开始,山脉随着地势向西北延伸开去。一个东高西低、开口朝左、倒放的“U”形山谷,从永光村所在的东南位置,一直蜿蜒至远处洮河所在的西北角,沿线山谷两边均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村庄。 从形状上看,这颇似一个张着口的巨大口袋,后合录家,则在这个斜放着的巨型“口袋”底部。7月22日埋葬了永光村四社10名村民的那场泥石流,即发端于距离后合录家下方不远处的土坡,由于来势突然,很多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掩埋。 即使如此,后合录仍然不愿离开这片土地。“一辈子只跟土地打交道,出去了啥都不会,怎么生活?”对于45岁的后合录来说,自家门前的这片地,不仅是全家的经济来源,更是属于他这一代人的一种生活方式,一旦离去,就意味着与过去生活的彻底告别,这对于已经年近半百的后合录来说,并非易事。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50岁的后品娃身上,他不愿到城里的儿子那里去住,“怕给儿子添麻烦。” 其实这几年,少数村民已经在考虑出路问题。25日上午,56岁的梅川镇居民杨保忠说,靠着药材种植挣的钱,很多村子的村民走出大山在当地镇上乃至县城,或买地盖房子,或直接买房子。 但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杨保忠说,即使在外面买了房,不少青壮年也只是将老人和孩子留在外面,自己仍住在村子里种地。 “种地离不开人,而且交通不便,来回一次不容易。”一位永光村村民说,这种情况下,很多外面有房子的人,其实仍然住在村里。 对于永光村等当地绝大部分村民来说,种地似乎是唯一出路。类似后合录家,女儿能够靠考学出去工作并留在外地的,已属凤毛麟角。“这里地下已经像是个火山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自地震泥石流过后,永光村村民后品娃就一直担心,以后会不会再有灾难发生。 离开这里,难以生存,而留下来,却只能整日提心吊胆,“你说我们该咋办?”7月23日中午,望着遍布山野的翠绿的药材苗,后品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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