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是一个戏迷。那年月文化生活匮乏,看戏着实是日子里一种不可多得的奢望。于是,想方设法去看戏便成为我的期盼——每每哪里有戏演出,只要力所能及,我想尽办法都要去。 记得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在济南第二文化宫看戏的情景。那天傍晚,得知演出的剧目是京剧《沙家浜》,我饭都没顾得上吃,便和几位小伙伴们相约,向济南北郊的演出地点进发。黄昏时刻的文化宫广场早已是人山人海,西侧已经搭好的看台上,宽大的帷幕时而启开、忽而关闭。当大幕拉开、音乐响起的时候,现场观众的情绪突然沸腾起来。尽管高音喇叭反复播放着维持秩序的公告,却难以控制其混乱的场面……忽听人说,戏台被人多势众的“戏迷”挤塌了! 在收音机前听的戏,多是吕剧《都愿意》。当年,走进济南的大街小巷,济南人民广播电台播出的文艺节目《都愿意》不绝于耳、动听缭绕。其唱腔“按理应把木料献,怎奈是婚期就要到眼前。儿媳没有新房住,事到临头咱作难”至今在耳边传唱。后来吕剧《逼婚记》、《姊妹易嫁》、《小姑贤》等剧目争相登台,将吕剧这门戏曲艺术推向高潮,其规模阵势力透济南半边天!吕剧是山东济南的地方戏曲,老一辈吕剧表演艺术名家郎咸芬、李岱江、林建华等是山东人的骄傲和荣耀!想当年山东吕剧曾与南方越剧、北方评剧、河南豫剧、安徽黄梅戏等著名剧种并驾齐驱,可是不分伯仲呢! 那时,我看得最多的一出戏,应该是济南吕剧团演出的革命现代吕剧《杜鹃山》。我与一个比我还迷的小伙伴因吕剧“结缘”,又与《杜鹃山》剧组和当时济南吕剧团主要演员董建萍、刘凤良、张万真等名家“神交”,只要“大众剧场”(原大观园商场东南角)有演出,我们每几天就去看一场。我们坐在剧场一角或站在舞台一侧看戏,如同登上舞台进入了“角色”。 戏看得多了,戏听得久了,就想变着法儿自己去唱、去“演”戏。中学时代到工厂学工,工间休息时,工人师傅建议我们表演节目,有同学推举我演唱《沙家浜》选段,我便煞有介事地右臂一挥,唱起了《朝霞映在阳澄湖上》,竟也博得了大家的一片掌声。“戏迷”在家中也不得闲,有邻里来拉呱闲聊,话题一扯便是“唱戏”(现代京剧样板戏唱腔选段)。现在想来,当年之表现,我整个儿一派“初生牛犊不怕虎”和“无知者无畏”。几年来,不论春夏秋冬,清晨的天色蒙蒙亮,我们便来到四里山半山腰小树林中亮嗓,开始练起了我们的原生态唱功。我们唱京戏、唱吕剧、念台词、练身段。吕剧《杜鹃山》唱段及部分台词,还有京剧样板戏主要剧目和主要唱腔,我会唱、会念的不少,并将之唱得有板有眼、将台词念得滚瓜烂熟。尤其是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我差不多能将整台戏记个八九不离十;还有几部剧目的京剧主旋律版本,京胡、京二胡、月琴三大件及青衣、老旦、花脸、武生等唱念做打专业术语,都在那个年代中得以初步认识,这为我以后学习京胡演奏西皮、二黄、反二黄掌握了一定的基础知识。 参加工作之后,“戏迷”习气不改,因公出差或外地出游,每到一处,看戏为先。如今我藏有几十年前各地百余张戏票(包括电影票),实为“戏迷”的真情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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