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
这个冬天特别冷,冒着寒风老公陪我去一家大医院看病。没想到,从这天起我的日子开始了倒计时!假如把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当成与世界告别的最后时刻,我一定会珍惜每一秒,并留下一段美丽的故事,带走一丝欣慰。
第二天上午8点做手术,切除一个卵巢囊肿。下午好好睡了一觉,为明天做准备,起来后还冒着凛冽的寒风到大街上转了转,因为手术后会有一段时间的蜗居。天太冷了,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都是一些毫不相干的面孔,谁也不为谁存在!谁也不为谁停留!现代人都是自顾自,就这样还自顾不暇,谁又是阿拉丁神灯,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闪亮?
8点钟我被推进手术室,进去的一刹那,我看到了老公一张焦急的脸。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老公陪床,他在床边的小凳子上静静坐了一夜。
我听到咕噜噜气泡的声音,应该是氧气吧。虽然一点儿也不能动,但我不是植物人,大脑很清醒,据说手术很成功,病灶全部摘除。其实,做癌症手术几乎没有不成功的,事后癌细胞也几乎没有不扩散的。这都是美丽的谎言,是用来欺骗癌症病人的。看来我还能正常思维,全麻还没有把我打成一个大傻瓜,谢天谢地!
我这病给家人的打击是巨大的,我告诉家人一定对93岁高龄的老爸保密,老人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为了家人,我必须顽强地活下去。夜里我常睁着大眼,清醒异常,钟声滴滴答答响着,生命一秒一秒地消失,纷乱的世界退出,思想的井掏空,空灵如白纸。我发现周围的人,无论老少,无论男女,无论富穷,居然没有一个没痛苦、没磨难的。
幸福不幸福,不在别人看,全在自己的感觉,看自己的心情如何。在家人的呵护下,我的精神明显好转,有种大难之后又重生的感觉。病理切片报告出来了,是好消息。病灶是原发性的,没有扩散,身体恢复不错,不过还必须化疗。我谢了医生,为了他美丽的谎言。但心情并没因此好起来:得了癌症还有什么好消息?癌细胞扩散那也是以后的事。糊涂的人无疑是幸福的,只怕是难得糊涂。无言无助的现实早已经残忍地教会我去坦然面对注定的东西。月亮落下了有太阳,果实落下了还有种子,帆落了还有桨,青春落下了还有金秋。生命落幕了还能有什么?当人像一缕清风消失的时候,对这个人来说一切将化为虚无!
已经连续五天,每天24小时连续打吊针,药水换了一袋又一袋。伤口的疼痛早已退居其次,主要是疲劳,我已经精疲力竭、麻木不仁、爱谁谁了。这真是考验人意志的时候,应该再读一遍《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人生过得太快了,让人来不及与过去道别,刚刚还是白裙绿袖、春容如旭,志在四方,转眼就落得个“雨打风吹雪满头”。
这些天里,每当我醒来,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到老公一张关切的脸,伸出胳膊就可以握到他那张温暖的大手。我毫不怀疑,当生命的潮水退尽,死亡来临双手渐冷时,这双大手一定是我握住的人间最后的余温。人生有这样一个伴侣足矣。我知道我的病对他打击很大,但他一直坚持着不让我看出来。其实,我们都在坚持。人坚强一点儿才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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