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富苓
“百楞叶(注1)油光光,钉个盖垫好盖缸。盖苞米,盖麦子,还有大豆和胡粟(注2),再盖那口咸菜缸。”大婶一边用百楞叶钉盖垫,一边随口编着唱,面前一大笸箩百楞叶。
秋阳灿烂地照着屋前,把它金色的光披在这位朴实的农家老太太身上。我时常想起大婶来。她是山里人,长得像电影《祝福》里白杨扮演的祥林嫂那样。大叔闯东北染上了大烟,成了个废人,大婶整天踮着个小脚,地里家里的干活。大婶可巧啦,她家里很少花钱买的用具,什么东西到了她手里都能变废为宝。用麦秸秆编草墩坐,勒盖垫放干粮；用青草杆勒蒲扇；用苞米皮编铺垫……这不,又用百楞叶钉盖垫。大婶可会讲故事啦,山里的狐狸精、黄鼠狼、野兔子,再加上金牛、神仙、绣球、蘑菇、野果,它们在山里上演着各种动人的故事。反正一有空,我们就往大婶家跑,帮她干点活,缠着她讲故事,听她编歌谣。大婶用野蒜花爆锅做菜,爆的那个锅,香得老远就能闻见,真馋人。
院子里已晒满了树叶。我和大婶先挑拣些大的整齐的百楞叶放在笸箩里,洒上水,盖起来,潮了以后能软乎些。钉盖垫先从中心钉,先钉个小圆圈。把三四个树叶摞起来,把尖折起,钉在圆圈正面,再把树叶对折包在圆圈的边上,用粗线或麻绳订上,一摞盖着一摞,一圈一圈地向外扩展,一直订到你需要的大小。我捋树叶,听她挑拣,她订。盖垫分反正,正面平滑些,叶柄都在反面。要厚的多摞个树叶,也有钉得中间一个尖像草帽式样的,自己根据情况办。树叶盖垫轻,干净,很实用。也可以晒东西用。过去谁家没有三个两个的,真是主妇的好帮手。
再说过去的老杨树叶,厚厚的,正面绿油油的,反面像有层白霜。风一吹,哗啦哗啦地响。秋风一扫落叶,满地都是黄晶晶的,烧火做饭,比别的树叶强,有油性,耐烧。小孩子穿树叶专爱拣杨树叶穿。
注1:百楞叶指杨树叶,可能因为风一吹树叶就哗啦哗啦地响,叫它百楞叶。“百”家乡土音读“bo”,说不准是哪个字。
注2:胡粟,即高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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