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权 建国前,渔家生活烙印,往往从民房的建筑特色体现出来。那时,石墙、土壁、草屋顶,锅台、火炕、小门窗,建筑风格大同小异。令笔者不解的是,大凡旧房老屋,在锅台与火炕之间的土坯壁子之间,都设有一个二尺见方的方洞,上安玻璃,不能启动。靠炕的台面能宽大一些,人们叫它是“窝子”。 说起窝子,主人滔滔不绝,看来是老辈的一大发明。说,家人常年不离火炕,剪子、刀子、针头线脑的,随手放到窝子台上,特别是预防伤了淘气的孩子。再说,岛中火油(柴油)高贵,为了省油,把油灯放到台面,别看一盏枣骨大的小灯,可里外都亮堂。有时,灯芯头大了,冒黑烟,又不亮,还耗油,放在窝子里可随手拨拉拨拉,就是老娘们儿在炕上做营生也得眼。 炕屋的窗多是纸糊的,没有玻璃,院子的情景看不到。偶尔,风门子开了,是风刮的,是鸡鸭猫狗进来了,还是有亲邻客人进家了,可从窝子里一目了然,该打招呼的,主动去呼应。然而,窝子也是瞭望台、观察哨。旧时,在家庭成员中,男主外,女主内,而婆婆是家务的大总管,当家理财的权力至高无上。俗话说,船上老大(船长)第一,家里婆婆第一。尤其在婆媳之间,等级分明。婆婆怎么说,媳妇不能犟嘴,婆婆的话错了也是对的,照办,是孝顺的表现。 在日常生活中,三顿饭往往是媳妇的专利,而婆婆则是坐在炕上指挥。媳妇在外地(堂屋)忙活什么,都在婆婆的掌控之中,指挥和监督又成了婆婆的专利。对于好的媳妇,凡事多请示,勤汇报,嘴儿要甜,讨婆婆喜欢。比喻做什么饭,熥什么“就食”,锅上锅下的事,婆婆要一概心中有数。就连火烧得多少,几开了,婆婆可通过窝子看看气冒得大不大来决定时辰。烧多了,费草;烧少了,缺火。对饭量,比如几人吃饭,该下多少米,该擀几块面,若有来客或逢节日,炕上的要多参谋,地下的要多示下,窝子是相互传递信息,交流感情的眼睛。特别是蒸、炒、炸、焖这些关键工序,婆婆要在窝子里有的放矢,指挥得有理有据。 有的人家媳妇不然,有时在锅灶上偷吃,有时怕费事,粗手大脚糊弄人。窝子,是约束媳妇的一道“岗”,因为窝子里常常会出现严厉的目光。即使婆婆躺下了,睡了,可窝子却“睁着眼”,需随时提防。由此可见,在那个不平等的社会里,窝子是婆媳之间人际关系的见证。 风帆时代,渔家子女多,住房窄,家口大的,睡觉是个难题。有的,到亲戚邻居家借宿;有的,大人孩子挤在一铺炕上;有的,一家三代人睡在一起,多有不便。被逼无奈,不少渔户在炕屋的门与山墙之间,安梁铺板,建成半间阁楼,在炕上竖起一个矮梯子,便于半桩孩子上下。这样既可减轻大人孩子的拥挤,又可把不用的行李、破旧衣物、甚至一些不便显眼的物件发到阁楼上,算是家中的“密室”。 渔家的阁楼不仅宽敞,利用了空间,可防潮、防鼠、防盗,而且是家中的安全港。有的户主在当年闹革命时,阁楼还掩藏过地下党。1948年,长山岛特区党员干部在转移东北时,大钦岛东村一家还在阁楼上掩护过北上的区委书记,躲过了国民党第八军在岛内侦察与搜捕。没想到原来给孩子睡觉的地方,成为革命干部的藏身之所。 渔家的阁楼是时代的产物,是海岛渔乡“楼”的雏形。随着旧房的改造和城乡一体化的建设,厢房、平房和楼房的建造,阁楼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淡出人们的视线,成为家庭住宅的一段史话,被陈封在史志的记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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