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
在寒冷的深夜里,我穿着旧棉袄,秉烛夜读《丘吉尔传》。在这本书里,我读到了这样一句话:“苦难,是财富还是屈辱?当你战胜了苦难,它就是你的财富；可是,当苦难战胜了你,它就成了你的屈辱。”这位世界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说得真好呀!
二十多年前,经过“黑色的7月”(那时候高考在7月进行),名落孙山的我跟着本村的叔伯兄弟,从鲁西北农村来到省城济南打工。刚开始,我们在东郊一处学校的工地上做小工,后来工地转移到市区的一所大学内。当时,我由于没干过体力活儿,经常受到大工师傅的指责。建筑队的队长是一个面色严厉的中年人,也来自农村,但他经常当众讽刺我:“工地上不养老,也不养少!”一些打工妹也善意地揶揄我:“高中毕业生,干啥啥不中!”在工头的讥讽和工友的鼓励下,我很快适应了建筑工地上的工作和生活。我学会了用独轮车推沙子、水泥、砖头和石块,像别人一样,夏天光着脊梁干活,冬天也不穿棉衣。我身上的书生气一扫而光。
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我看到了城市的繁华,也看到了繁华背后的陋巷与生活的艰辛。不久,高楼变成城市的一道风景线,我摇身一变,成了文化西路上的清洁工；紧接着,又到饭馆里当上小伙计。最后,我成了“破烂王”,而且一气干了十年。
在省城收破烂的十年里,我遇到了不少好人。他们有知识、有修养,善解人意,交谈起来常常赞同我边打工边自学的做法。一天,在聊天时,济南柴油机厂的退休工人奚师傅对我说:“小高,你现在受苦受累,起早摸黑,鼓捣这些破烂东西,业余时间还坚持看书、写作,真不容易!只要你有恒心、有毅力,坚持不懈,将来一定会梦想成真。”当时我听了这句话,很感动,也很受鼓舞,甚至有热血沸腾的感觉。在我思想迷茫、彷徨的时候,在我的情绪跌到低谷的时候,正是这句话牵引着我走出黑暗,走出浑浑噩噩,迎来了“阳光灿烂的日子”。
老天有眼。在30岁那年,我出版了自己的诗集；34岁那年,我和一个青岛姑娘牵手,并在租来的房子里安了家；38岁那年,我成为省作家协会会员；43岁那年,我通过“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获得了大学本科毕业证书,还被评为优秀毕业生。现在,我和妻子用多年的积蓄买了一处小房子,总算在城市里有了自己真正的家。在这个简陋的小家里,我、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女儿过着平凡而快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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