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黄汉充
2014年02月20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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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家正
  黄汉充是山东大学历史系主任黄云眉的儿子,他与我同级不同班,我在五班,他在六班,对门而居。我与他及黄先生相识,乃是因为办学校黑板报的机缘。我们黑板报的社长刘维倩后来成为黄汉充的终身伴侣,她带我去黄府就是为了请教黑板报改名的事。
  我们的黑板报原名叫《激流》,黄先生说,你们年轻人,激情澎湃,这名称恰如其分,生动形象,有冲击力。可是要改名《学习与劳动》,黄先生又说,务实也好,学校无非这两件事。刘维倩说,改名是新来校长的意思,老先生沉吟片刻,说道:“那就不要伤了和气,照办而已,反正又不是原则问题。”
  老先生非常随和,慢言细语、娓娓道来,令人如沐春风,丝毫没有将己见强加于人的意思。面孔可亲,和蔼之至。什么叫长者风采,第一次见面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从此,我就觉得那幢小楼非常诱人,因为那里有史学泰斗且平易近人,真想常去请教,但心里又十分矛盾。前辈时间宝贵,我的问题却十分幼稚。所以每每压抑了想去的冲动,但也常借故登上那小楼的台阶。
  通编语文教材中选了一篇黄宗羲的《原君》,洞幽的见解、犀利的议论,给了我深刻的印象。得知老先生竟是大思想家的后裔,这种崇拜更是与日俱增。但令人诧异的是,不仅从黄汉充口中从未听说这件事,连崇尚“家学渊源”的老先生也对此缄默其口。只是有一次谈到治史,涉及到黄宗羲,引得老先生长叹一声,也让我越发狐疑。
  那次先生教我,治学要才、学、识兼备。难免人云亦云,却要不为己误,更不为人误。“我不赞成顾颉刚,可也不反对顾先生。”老先生恬淡地说,“无论如何,占有史料还是前提,竭泽而渔,不惟正史,野史也不妨涉猎。”
  当时对“古史辨派”的批判正方兴未艾,自然涉及“观点”与“史料”的关系。老先生说:“我既不赞成才子借题发挥,哗众取宠,也不欣赏冬烘皓首读经,甘做双脚书橱”。“初生之犊不畏虎”,我那时以“新锐”自居,斗胆向老先生进言:“何不独树一帜?”我说,“史料已经汗牛充栋,种类繁多,但观点则因循守旧者多,今日更是众说纷纭,难以梳理,为什么您老不能像黄宗羲那样参透历史,廓清迷雾,一洗御用文人的媚骨,写本全新的《史学思潮史》呢?”当时确实幼稚,自以为多么高屋建瓴,岂料却一下子破坏了温馨的谈话气氛。老先生沉吟良久,方徐徐地说道:“愧对先人。”告别的时候,他又说:“你喜欢历史,未尝不是好事,但不一定去攻《明史》。”见我不解,他道:“材料太多。二十四史中卷数最多,还有《纪事本末》。”
  当时确实没弄明白老先生的良苦用心,经历过“文革”,才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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