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畔茶话
2014年02月2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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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天
  最近,母亲来济南小住。她老人家每天茶不离口,而泉水沏茶,味道最好,所以我清早便去老东门桥边的青龙泉打回水来,烫茶壶、洗茶叶、沏好头道茶,送到母亲卧室里去。
  母亲爱喝茉莉花茶,茶一滚,满屋子都是淡淡的茉莉花清香,时虽寒冬,但屋里屋外似添了春天的淡淡暖意。去青龙泉的提水之路,是我回报母亲养育之恩的反思之路。一桶水,一壶茶,浓缩的就是一颗漂泊于济南的游子的孝心。
  青龙泉往南,一龙一虎隔几座桥遥遥相望,那就是黑虎泉了。每天,济南市民从四面八方赶去黑虎泉提水,早就是济南一景。
  前几年,我的文友来济南玩,点名要用黑虎泉的水沏茶待客。我总是提前一日就拎着桶去打水,人家指明了黑虎泉的水,我就去打黑虎泉的水,不敢中途找个最近的泉眼胡乱取了,冒充黑虎泉的水。
  朋友们来了,沏的茶天南海北都有,铁观音、金骏眉、黑茶、普洱……文人聚会,茶比酒更受欢迎,更能助兴。
  说到泉水沏茶,就不能不说趵突泉公园里古街旁的茶楼。在那里喝茶,所用的泉水都来自于趵突泉池中心的三股水。服务生划着船过去,把水桶横过来,从三股水喷涌而起的最高处掠过,只此一下,水桶就装满了。那样的水,感觉像是取自于“泉心”,刚刚从地底翻滚上来,还没沾染世俗人间的烟火气儿,最新鲜,最纯净。
  在这样的好水面前,普通茶叶就露怯了,几百块一斤的茶叶不好意思上桌,最次也得是一品雨前龙井。一杯入腹,满口余香,就连滴在衣襟上的残茶,也留有绕梁三日的余韵。 
  2007年,我认识了济南本地的一位茶道大师。这位大师热爱茶道到了极致,修筑了位于地下七米深的近三百平米“水窖”,里面放的是各种来历的水,全都是宽腹小口的酒坛子,坛口贴着封条,上面详细记录了水的种类与收集时间。大师的最爱,是二十坛“梅花落雪无根水”。“冬天第一场雪停,拿白鹅毛刷,把梅树枝上的雪扫进坛子里。扫的时候,既不要顶层也不要底层,只留中间的雪瓤……”那样的水,太娇气。反之,济南的泉水则没有那么小家子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要说到泉与景、泉与人、泉与民居结合得最自然之处,非曲水亭街莫属。
  从大明湖南门溯流而上,青石板街边,便是一路流过来的那脉好水。最喜刘氏泉西面的青灰色水道,泉溪汇集之后,从前排房子的墙根到后排人家的院墙之间流过来,没有任何杂质,不受任何污染,年头到年尾不断。站在刘氏泉边向下望,溪底的鹅卵石清晰可数,颜色各异,肆意铺陈着,享受着溪流的冲洗。
  去年九月,我请北京的朋友勇哥在曲水亭街吃饭。酒足饭饱,我们坐在河边的石阶低处,惬意地继续喝茶谈天。勇哥悠悠感叹:“你们济南人真是太幸福了,足不出户,就能伴着泉水泉景生活。走过看过的美景多不胜数,但只有济南的泉能给我这般享受。只是听着泉声,就醉了。你听——”
  我放下杯子,静静聆听。万籁俱静,刘氏泉西的水道里,溪流声跌宕有致,清脆的如珠落玉盘,低沉的如美人夜歌,急急而行打乱节奏的是顽皮的孩子,舒缓悠闲不疾不徐的是慧智的长者。那声音不是任何人间乐器所能拨弄出来的,而是上天、是大自然在呢喃絮语,唯有心人方能领悟。
  在泉声中,我似乎听到了铿锵激扬的《十面埋伏》,仿佛提醒我不要忘记过去遭受的失败怆痛;我似乎听到了婉转闲逸的《二泉映月》,仿佛提醒我珍惜现在的美好时光,活在当下,就是最好的人生选择。
  人在济南,生活之中就时时刻刻与泉互动交融着,赏泉品茶之乐,唾手可得。在品过了不同种类的香茗之后,我渐渐发现,真正能够给人带来快乐的茶,根本不分贵贱等级,不分南北流派,甚至说根本不必管我们放进杯子里的是什么,哪怕是一杯白水——对了,“泉”字可不就是“白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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