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本无恩怨 - 齐鲁晚报数字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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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本无恩怨

2014年04月0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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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珠漫漫　　　　　　　　　　　　　

　　在这样一个雾霾弥漫的清晨,我领孩子走过社区的健身广场,看到漫步机上一个模糊的背影,跟你的样子出奇像,我知道那绝不是你,但内心居然会有一阵儿很强的亲切感。
　　说来你走了也有一年多了,对于你的离去,我没有任何悲喜,似乎你是一个与我不相干的人,虽然我们曾在一个桌上吃饭好些年。
　　我知道,自我呱呱坠地开始,你就厌弃了我。你一直期望一个男婴的出世,来继承你二儿家的香火,他是你三个孩子中最记挂的人,他本分、老实、守旧,身体不是很好。可发出那一声尖锐啼哭的,偏偏是我。你没看我第二眼就走了,有小半年的时间,你都不曾看我一眼。
　　之后的很多年里,我们都是最最对立的亲人。吃饭时,你在饭桌的里面,我就在外围,我们不对视、不亲近。之前是你刻意,后来变成了我的刻意。我成长的每一步,你都见过,却没有任何的扶持；你变老的每一步,我也都见过,只是没有任何怜惜。就这样,年复一年。
　　我长大,离家,再也不与你同桌共餐,那可真是庆幸。我不用看你那凶凶的目光,也不用听你对家人的使唤。因为只要在你眼前,就不能容一个闲人。不管是谁,不管他刚刚干了多重多久的活,不管他的身体是不是舒服,只要进入你的视线范围内,你就能给他派个活干,哪怕仅仅给你拽拽衣服而已。这让我十分厌恶,本来你就不曾喜欢过我,凭什么让我给你揉肩捶背的。虽然厌恶你,却没有一次拂你的意,爸爸说过,你做就是替我和你妈。我不想让爸爸妈妈受累,感觉是在孝顺父母,而不是祖母。
　　记忆里,你的精力总是那么旺盛,身体好得出奇。八十几岁,依然耳聪目明,计较起事来不亚于那些四五十岁的大妈。从来没有想到你会离开,只不过是普通的感冒,怎么就会卧床不起呢?只不过是卧床几天而已,怎么就辞世了呢?
　　你走时,我正在月子里,没有回去奔丧。你在我的记忆里,永远定格在那个瘦小、精神矍铄、事多的老太太的形象上。只是你入葬那天,我看着时钟,想象着你入土的样子,坟头渐渐隆起的样子。
　　后来回家,妈妈给我二十块钱,说这是你给你最小的重外孙的见面礼,包括他在内,你大大小小的重孙重外孙辈儿的孩子一共有十七个,每个人的见面礼都是二十块。我接过钱,内心有些愧疚和敬意,无法言说。
　　那些日子里,怨怼的情绪层层积累,我以为它们无法消除。现在和家人聊天时,居然能很随意得提起你,那些话语里已没有了那么浓郁的怨怒；待今日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亲切感更是无法言说。　
　　原来他们说过的好些话都是对的,他们说“人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包括爱恨”,他们说“血浓于水”……　
　　在这个雾霭蒙蒙的清晨,我的心绪温热。也许,世间本无恩怨,有的只是个人的些许执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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