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犁双铧犁和女人
2014年04月2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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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爽音

  犁耢耙杖,是从前最基本的大型农具。而首屈一指的犁,更是平原地带农民耕作必不可缺的农具。胶东各地的犁式样不一,要讲做工考究,精致美观,我认为,还是要数莱州一带的独角犁。
  所谓独角犁,是当地人根据犁的木架样式,叫出的名字。这犁的木架,是由一个宽度跟成年人肩宽差不多的长方形木格,和一个小木梯构成的。木格由四根长约50厘米的扁方木材,和四根长约30厘米左右的小方木材穿插而成。小木梯高约1米左右,顶上的横木,两端比小木梯自身各长出10厘米左右,并修理成圆形,供作扶犁的把手。小木梯底上镶着一块长出木梯的扁圆形木材,这便是安装犁铧的“齿头”。小木梯和木格成45度角连结到一处,就组成了安装犁镜和犁铧的犁架。如果把这个犁架倒置于平地上,其形状就像一头昂着头卧在地上的牲口,而齿头就像牲口的独角。要耕地的时候,犁架左右两边还要加上一副带着襻的“耧杆”,把牲口的套勾挂到犁架上的齿头上边,把耧杆上的襻搭到牲口背上,扶犁的人把犁铧插到地里,吆喝牲口走起来,地上就会耕出一条沟。
  在从前,扶犁的权利只属于男人。女人与犁把子无缘,当然又是因为她们被裹小了的双脚,不能在泥土地里行走的缘故。事实上,不仅是扶犁,几乎所有的田间生产劳动,女人都不能直接参加。她们只能一年到头,被圈在家里,围着锅台、磨台、碾台转。由于女人不能直接参与社会物质资料的生产,她们的生活要依靠男人,这就使她们在经济乃至政治上成了男人的附庸,一切都要听命于男人。成为女人沉重枷锁的封建礼教对女人的要求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只有服从的义务和被男人支配的权利,却丝毫不能自由自主。当然,女人并不是天生的弱者和缺乏个性。可是,在那样的社会,有个性的女人,只能是更多的受到男人的拷打。有这样一句俗语“打出来的老婆揉出来的面”就是以揉面为例,告诉男人要把老婆调教的绝对服从自己。若不听调教,就要诉诸拳脚。如果说这句话的意思还不够明确,那么,下面一句的意思就显而易见了:“娶回家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把自己的媳妇比作牲口,可以任意打骂。上世界50年代初宣传婚姻法的材料中有一幅宣传画,题目是《王丁氏坐老婆》,画得是一名老汉,抽着旱烟袋,坐在跪伏于地上的老婆背上。这幅画所反映的事实,绝非个别。除了打骂,还有一个所谓的“七出”之条,像一把悬挂在女人头顶上的剑,随是可以对女人进行宰割。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的女人,因疾病或难产,英年早逝的随处可见。著名长篇小说《白鹿原》中的白赵氏,在教训儿子白嘉轩时说:“女人不过是糊窗子的纸,破了烂了揭掉了再糊一层新的”。
  这些今天听似天方夜谭的话和事,在七十多年前,每天都在人们身边发生着。
  历史上,有些人把造成女人悲惨命运的原因,归结为女人不识字和女人被裹足。这里面确实有它一定的合理性。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掖县农民协会,也是把教女人认识字和让女人放足,作为妇女解放运动的任务和目标。可是,由于受到旧的传统观念的影响,妇女放足一开始就受到人们的抵制,但三十年代后期出生的女孩,就再也没有裹足的了。但是,在农村这时出生的女孩,大多数是文盲。老乡们在没有亲眼见到女人识字给家庭带来的好处之前,他们还是宁肯相信让女孩子在家中做些家务,学些针线活更实惠。
  上世纪五十年代前期,随着互助合作运动的兴起,农村里展开了扫除文盲活动。要被扫除的文盲绝大多数是女人,并且有好多是缠过脚的。村小学里的小学生,大多数当上了“扫盲小先生”。每天下午放学后,他们就提着小黑板,去给自己的“包教包学”对子上课。记得当时的扫盲课本里有这样一篇课文:“老牛拉起双铧犁,妇女也能去耕地”。“双铧犁”是个新名词,这三个字,小先生们还能认识,可是双铧犁是个什么样子,小先生们都没见过,也就说不清楚了。1956年春上,我们农业生产合作社,买了一部掖县兴华工厂生产的双轮双铧犁。这个全身上下都是铁,涂着火红油漆的新式犁,不单成了孩子们的宠物,大人们也都围着看,他们摸摸轮子,扳扳手闸,一个个爱不释手。社里按照县里区里的要求,选了几名女青年做双铧犁的扶犁手,经过简单的培训,她们推着双轮双铧犁走出村子,走进田间开始春耕。在她们经过的街巷里和田间地头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喧闹的场面不亚于春节期间戏台下面。看着跟在翻卷起泥土的双铧犁后面的女青年,洋溢着喜悦和自豪的笑脸,人们似乎真的明白了,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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