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诞辰的永恒思念
——缅怀我的父亲高启云
2014年04月2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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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高启云与母亲在一起(照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生命之树长青(高启云 书)
     2014年是我父亲高启云百年诞辰。作为山东省委原书记(当时省委设有第一书记),父亲革命的一生,凝练概括在2003年我和兄姊整理编写并由红旗出版社出版的《风范永存——纪念高启云同志》一书中。故此,我不想再赘述父亲革命的一生,只想通过几件小事来展示由他的领导风范、党员风采、平民情结和文人情怀所形成的独特人格魅力。

□高海安
  廉以养德,
坚决反对搞特权

  父亲常对我们这些子女讲,共产党的官员不是封建时代的老爷,我们更不能做不学无术的八旗子弟,要靠自己的本事吃饭。
  据老同志纪念文章载:“文革”前时任副省长的父亲去曲阜检查工作之余,到孔府参观。地委和当地领导同志的引路车从孔府门口长驱直入。父亲见此情景,立即叫司机把车都停在门外,并让所有的人都下车来到门口,指着门前“文官下轿 武官下马”的碑文问道:“认得这几个字吗?你们不仅不下车,连票也不买,老百姓能有这个待遇?能有这种特权吗?”然后他口气缓和了一些,语重心长地说:“不下车买票,不仅是对孔子的不尊重,更重要的是,这绝不是我们共产党人的作风,这种特权思想万万要不得!”
  组织上配给父亲的专车和电话他从不私用,家人就更是不允许了。每次奶奶从老家来济南,父亲都让我们坐11路公交车去火车站接。记得一次我因急事偷用了一次程控电话,他知道后大发雷霆,不仅予以严厉批评,还令我马上去电话班补交了电话费。老家的七婶请父亲给其亲戚在济南安排工作,被父亲一口拒绝后,她抱怨道:六哥(父亲行六)会当省长而不会当兄长。
  中共中央组织部原部长张全景同志在回忆文章中写道:“启云同志处处严格要求自己,不搞任何特殊。不论是在地市、县城或在基层,他都拒绝一切宴请和超标准的接待,更不接受土特产品。当时在县以上单位用餐,一般都是按一天一元至一元五角钱的标准安排伙食,临走时由秘书结清食宿账目。各地大都知道他的特点,如果超过了标准,当即就会受到严厉批评。”老部长的“当即”二字用得何等准确!
忍辱负重,
逆境之中见精神

  父亲性格直率坦诚,是非分明,敢说敢做,有错必纠,勇于承担责任。他顾全大局,心胸坦荡,光明磊落,刚直不阿,从不随波逐流,具有坚强的党性和高度的组织观念。
  1954年的所谓“向明事件”(向明时任山东分局主席),1955年的所谓“董炎反党特务事件”(董炎时任山东省委副书记兼任组织部长),父亲因不说假话更不作伪证,而被撤销了济南市委第一书记的职务和党的“八大”代表资格,并受到党内严重警告处分长达近30年之久,直到1983年父亲离休前,中央组织部才正式给他平反。
  1967年“文革”期间,父亲被打成了“三反分子”,并被发配到枣庄农场劳动。我在麦收季节去农场看望父亲时,他正和造反派进行割麦子比赛。年近不惑的父亲尽管累得满头大汗,但当看到几个不到40岁的造反派被他远远甩在后面,脸上流露出兴奋和轻蔑的笑意。造反派不信父亲真的这么厉害,想利用他们的年轻力壮压一压这个“老走资派”的气势,于是提出要在田地里进行推独轮车比赛。麦收季节的田地土质松软,凹凸不平,在上面推独轮车实属不易,更何况车上还装着几百斤的东西呢。可父亲还是第一个到达地头,只见他擦了擦汗,悠然地点上一支烟,眼神中依然充满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造反派只得无可奈何地说:“这个走资派哪像个省长,简直就是一个老农民!”
  父亲常讲,人民群众养育了我们,在革命战争年代无私地支援了我们,我们掌了权不为群众办点实事就是人民的不肖子孙,天理不容!他从政的几十年,虽未分管过农业,但对农业、农村、农民的发展情况密切关注,尽最大的可能予以支持。
  父亲认为,搞建设,办事情,一切都要从群众的利益出发,为群众着想,为群众多办好事、办实事。他出发到县、乡、镇考察,就倡导利用荒滩和闲置的河道多造地。1978年,为了解决济南市居民的住房问题,父亲带着市城建的同志以访问、座谈等方式,倾听居民的意见要求。他经过反复研究,提出科学的整改方案,结果使济南市的人均居住面积由3.7平方米提高到6—7平方米。居民要求分居的,也按实际情况批准了一批,而且还节约土地面积约20%。
  父亲先后担任过济南市委第一书记、山东省副省长、省委书记(当时省委设有第一书记)等职。至今,许多老工人、车间干部和老农民,还对父亲到厂蹲点、地头视察的情景记忆犹新。齐鲁大地的山山水水,都铭刻着他为群众倾情奉献的印记。
左宜右有,
多才多艺学养深

  父亲勤学多思,毅力超人,涉猎广泛,他尤其喜研书画,喜好中国优秀的古代文化。1950年,父亲参加赴苏联参观团。临别苏联时,代表团要写致斯大林与苏共中央的感谢信,要求用正楷书写,写出来的效果要端庄大方。大家公推父亲书写,他慨然应允,握笔挥毫,顷刻间长篇大幅的楷书一气呵成,“颜筋柳骨”的风神毕现,深得大家的赞许。这是解放后父亲第一次显露自己的书法艺术才华。
  父亲的书法气势充盈,沉雄有力,方圆兼施,缓急轻重收放自如,不猎奇,不媚巧,不泥古,遵守传统,博采众长而锐意出新。父亲不仅善书,还精于绘画,乘兴挥毫,不同凡响。他的画重清代高凤翰的山水和郑板桥的兰、竹,具有鲜明的传统文人画的风格。他在绘画之外,尚精于鉴赏和收藏,晚年将其心爱之藏品,其中有徐青藤、任伯年、吴昌硕、齐白石等珍贵书画,无偿地捐献给泰安文物管理委员会。
  父亲对文化的热心和支持有口皆碑,他对齐鲁古文化神往魂牵,一生都在翼护齐鲁文物,弘扬华夏文明。鲁砚的新生,省文物总店大楼、青岛工艺美术研究院科研大楼的建成,省工艺美术学院的成立,都少不了父亲的拍板决策、精心谋划和大力支持。为了更有利于文物的保护,使景点的旅游品位升值,他从不吝啬笔墨,先后应邀题写了济南“黑虎泉”、“珍珠泉”、千佛山“一览亭”、青岛崂山“马首是瞻”和“华盖迎宾”、临朐“老龙湾”、博山“樵岭前”、沂源“溶洞”、桓台“洋溪湖”、济宁“凫峄楼”、“太白纪念馆”、峄山“断机石”、烟台“毓璜顶公园”、临清“鳌头矶”等近百处名胜古迹。
英姿磊落,
润物无声泽后人

  父亲自幼受邑里纯朴乡风的熏陶,受父母的谆谆教诲,加上熟读经史,少年经常参加田间劳作,养成了朴素率真、敦厚善良、平和儒雅、自尊自强的性格。
  父亲十分关爱子女,但从不溺爱,从不利用职务为我们搭桥铺路,而是鼓励我们学习成才,靠奋斗事业有成。父亲的这种关爱有时近乎严厉,近乎苛刻。可是每每看到子女们取得一点进步,收获一次成功时,他都喜不自胜,常常赋诗诵之,挥毫赞之,其舐犊之情纤毫毕现。当我考上山东大学研究生,登上中文系的三尺讲台后,父亲十分高兴,将他使用多年的老版《辞源》送给了我,并在扉页上亲题和加盖“读古人书”的印章,以此来鼓励我。
  1984年父亲离休,70大寿之后,适逢幺孙出生。他喜不自禁,亲为幺孙命名,并抱幺孙摄影留念,在照片背后亲书“乌(五)龙捧珠”。从照片中父亲发自内心的微笑,我分明感受到了他对幺孙的疼爱之情和望孙成才的期盼。
  当年石可先生在挽幛中所写的:“启后承前,学养深,工书画,精诗文章,是一代伯乐,化与春风泽艺坛,音容坦荡,回首前尘悲若梦;云涌雷鸣,驱国贼,御强寇,建新宏图,为百战豪杰,余热未尽倾梁木,风姿磊落,伤心何处望归魂。”这不正是对高启云一生凝练的概括吗!纪念父亲百年诞辰之余,我尚有一桩心愿未了:将父亲书刻于山东各地的牌匾题词等集结成册、自费出版,书名暂定为《高启云齐鲁大地题词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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